祭小龟

我养的小乌龟死了，我还没来得及给它起名字。

它死后保持着一只后爪拼命往后蹬，另一只往前踩，尾巴往右笔直地甩着的姿势，仿佛死的时候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一想到这，我就有些心酸，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它，明明早上出门前给它上药时，它还是柔软的、鲜活的。

它是5月4日和另一只小乌龟一起来我家的，来的时候很活泼，我在附近给它们买了一个房子和龟粮，从此它们就成为我家的两个成员了。

到家后发现它的脖子上有一小片白斑，我没有在意。几天后，白斑变大了，也没有来时那么活泼了。另一只小乌龟有一只眼睛睁不开，好像有些化脓。于是周末带另一只小乌龟看眼疾时顺便给它看看。兽医说，一只是结膜炎，另一只是腐皮症。这时才发现它的两只前爪都烂了，五个指甲都只剩下三个。

回家后我按医生的嘱咐，给它涂抹碘伏，给另一只点眼药水。第一次给它抹碘伏时，它突然伸出脖子和爪子挣扎，拼命张大了嘴巴，仿佛在说：疼死我了。我被它的动作逗笑了。只好对它说：上药好得快啊！之后每天都给它涂抹几次碘伏，在稀释的碘伏溶液里泡浴，之后它好像适应了一些，不再使劲挣扎。

为了让它们快些好起来，我把龟缸从阴暗的阳台地面挪到了书房窗台给它们晒太阳，又怕夜晚窗外通宵明亮的路灯扰它清梦，再把它们挪到卧室窗台，却不知是不是窗边傍晚回小区的车灯和喇叭吓坏了它。

昨天早上，我翻看它的小爪，伤处已有钙化的样子，因为反复涂抹碘伏而隐隐发黄，右眼下原本要起来的脓也干了，我以为这几天的治疗和旱养起了作用，欣慰地给它抹完药就出了门，谁知它竟在中午就已驾鹤西去。

回家后，我把它僵硬的身体放在水里，期盼着奇迹的发生，但是并没有。我仔细观察，觉得它的腿好像缩回来一些，但眼睛还是紧闭，眼窝凹陷，想着早上它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我忍不住大哭起来。

不忍别离，却不得不离别。

只能劝自己，它若有病痛，死亡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有人说死后的乌龟要在家中放上三日，但每每看到他不能动的瘦小躯体，就忍不住鼻头发酸，悲从中来，于是下楼把它埋葬在一棵大树下，这棵树正对着我的卧室窗台。今早起床，下意识的看向窗外它的坟冢，那里有我曾用心照料、生怕它死去的小乌龟，虽然我们的缘分只有短短的十五天。

缘分的深浅不以相处的时日而论，从不养宠物的我因架不住孩子的央求而带它回家，这本就是一种很深的缘分，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还是难以接受。

曾经认识的一个人讲过，自己养了7年的巴西龟，在最后一只死后难过了好久，发誓今生再不养龟。我也是因为受不了这种死别，成年后从未养过任何动物，最怕情深缘浅、独自神伤。

也许是它福薄吧，它死后的第二天，给它们买的别墅才到，它已无福消受。

它是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草龟，但现在，它在我心里有了重量。我会记得，院子里最高的那棵树下，安静地躺着一只小乌龟，它活着的时候，也曾是一只顽皮的小乌龟。

2021-5-20 下午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