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泼巢

明知有雨，仍忍不住朝鸟巢走，想去看看。 出门刚刚六点，天空明朗，好像短时间内不会下雨。走到林子边时，身后忽然压上一片乌云，其来也速，瞬间布满天空。林子黢黑，风摇树动，枯叶乱飞，心中闪过一丝怖意。立刻嘲笑自己：这就怕了，没见过大风大雨吗？ 的确很久没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往常预报有雨，就躺在床上睡回笼觉，能睡多久睡多久。 决定转身回家。往回走两步，天竟然重新亮了，它闹醒黄，没有雨。掉头又往林中走。到鸟巢下抬头看，巢边歇着鸟儿，安详得很。 四周晨鸟啁啾。树上鸟儿飞起来，绕着树冠嬉戏。手机纪录之。 最近又发现一个更高的巢，也在一棵故去的大水杉顶上，是个喜鹊窝。似乎还住了八哥。喜鹊出巢打食的间隙，八哥就来了，也钻入巢中不知鼓捣什么，应该在育雏。耐心在巢下站一会儿，等到喜鹊归来，便可看它们打一场小仗，相互驱赶而已，不会有伤亡。八哥常落下风。它们打起仗来，作为战地记者的我自然更要纪录之。 走到这棵树下，果然有八哥，两只，轮流入巢。总有一只在巢外守望。 一只飞起来，没有错过，摄入手机。 这时候下雨了。 毫无征兆，天也不算阴沉，可白亮亮的水花儿从天下泼下来，只好找地方躲避。有间安着几台无人售货机的小屋，正好容我藏身。以为可以立在檐下独自看雨，谁知又来了三个人。他们本打算各自回家，其中一人说回去又冇得事，不如再咵哈子天，就大喇喇进来占据了中间的位置，将我挤到边边上。边边就边边，正好看到鸟巢，倒要看看雨中的鸟儿是怎样护理自己的家。没有鸟儿回家。大雨泼巢，树与巢在风中摇动，林中百鸟噤声。只有身后三个人咵得热闹。 什么都咵，从天上咵到地下，从中国咵到外国。家事国事天下事，都咵高了。他们嘴里世界就没有个好，都该骂。从前该骂，现在更该骂。戾气太重。 又来个女的，保洁阿姨，加入他们。 保洁阿姨痛心疾首地说，人到世上，就是来受苦受罪的。 这话也许有人不同意，但从保洁阿姨嘴里说出来，太正确了。 雨势太大，檐下站不住了，碎雨湿身。忍着，不想往中间靠，与人保持安全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没了人声，他们已然散去。只闻雨声喧哗。雨声不吵人。 往中间走两步，还是走回边边来，仰脸看，树上依旧一个孤巢，并不见鸟归来。 直到雨停，没有鸟回巢。不知巢中可有小雏。 倒是两只乌鸫一直在雨中漫步，于青草中翻寻着什么，我想可能是蚯蚓或什么虫子。乌鸫看来是不怕雨的。 回家路上，故意䠀了水。那是一条新路，积着极清亮的雨水，深可没踝。起初打算绕的。但鞋已湿透，绕什么绕，直接䠀过去不好吗。于是大大方方䠀入水中。瞬间回到童年，仿佛走在十岁那年的放学路上。 那时候的水没过膝盖。 䠀水好快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