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茧房时代下 我们要怎么读懂这个世界
我最近看了一部纪录片,非常有意思,叫《口罩猎人》,借用拍摄者花总的的梗概:“今年三月,我在土耳其遇到一个采购口罩熔喷布的年轻人,三十岁,携巨资游走在防疫物资市场--那里混乱无序,上游被全球倒爷和黑手党操纵。我跟拍半月,见证一幕幕跌宕剧情与一个复杂多面生意人--我更想称他#口罩猎人#。”纪录片当中有大量“非正常拍摄”的镜头,极大的增强了真实感,我跟随口罩猎人林栋穿梭在土耳其的街头巷尾,见证了他如何尝试抓住一个巨大变量赋予他的机遇。
这个纪录片里有很多非常值得得探讨的点,我印象深刻的是这一段。多日的拍摄中,花总总会试图问林栋一些道德、善良、贡献一类的问题,在一个夜晚,林栋主动的问及拍摄者花总:“我们来讨论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所做的事情算不算发国难财。”花总说“你不一定发中国的国难财。”林栋:“对,但大家会认为我去发了美国的国难财,或者我发了这个日本的国难财。或者其他国家的国难财,什么是国难财?是一个国家发生了战争...”花总说:“就是你把你的财富建立在大部分人的这个受难和受苦上面。”林栋听完说:“我认为我在帮助他们,这个并不是国难财,因为他们提出了采购的需求,那在全球所有的运力都受阻的一个情况下,我有这个能力可以帮他们把这些东西买到,他们付钱给我,这是我的酬劳。这是我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赚取了一份我的酬劳,那这是国难财吗?”紧接着林栋也分享了自己对国难财的理解,花总接着问:“那你觉得你有低买高卖吗?”林栋非常坦然的说:“肯定啊 这是生意的一个很正常的逻辑,贸易不就是来源于低买高卖吗?利差嘛。”
我对商人的认知非常模糊,家中亲属、朋友的“方圆十里”都没有从商的,多年前我曾尝试过摆地摊,对于我父母来说是一次无伤大雅的尝试,但是对我自己来说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心里变化。我当时售卖的主要产品是卖价5块进价2.5一个的头绳。后来回想,地摊的魅力就在于随机的定价,随机的顾客,随机的时间,但我却无暇沉浸于此,我沉浸在为什么上一个小姑娘卖她5块,这个小姑娘我就卖4.5了呢,是不是对上个姑娘太不公平,这同时也让我非常笃定,我是成为不了一个生意人的。在这个纪录片里,我看到了一些人的共识,这的共识是我日常生活很难触及的,包括“低买高卖”。b站弹幕上有一句非常有意思的话:“商人不需要道德,只需要在规则之内。”我并非认可这句话,我也并非认可林栋,但在信息茧房越来越厚的今天,我非常珍惜还能看到那些在我认识之外的观点。就像《把自己作为方法》这本书一样。
我断断续续花了一周外加2个完整的假日来阅读这本书,文本中有一些略显生涩的文字组合,但大体来说是非常贴近我们的生活的。这是一本很别致的书,两位北大人,跨越北京、牛津、温州、杭州、上海五地,历时三年完成了这场谈话。受访者项飙,现为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教授、德国马克斯·普朗克社会人类学研究所所长。采访人吴琦,《单读》主编,前《南方人物周刊》记者,毕业于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采访往往要旗鼓相当才是别有风味,有时候项飙老师说的话要反复阅读,有时候吴琦老师的问题,也值得细细品味。当然也暴露一下自己的孤陋寡闻,我还是第一次阅读社会人类学沾边的书籍。
这本书当中,其实最吸引我的是项飙老师的思维角度,这些角度是我很难自主拓展到的,当然我并不完全认可,但我觉得极大的开阔了我的思维角度。例如他对于贫民窟的探讨“我们的城市里没有贫民窟,当然是中国一个很大的功劳,但要从农民的角度看,有贫民窟还多了一条生计,贫民窟是他们进城的一步,没有贫民窟连这一步也没有了。”我从未尝试过用这样的角度去看待平民窟。曾经我居住的小区附近有一个城中村,我只记得那里的居住密度极高,很多居民都做着小买卖,我曾经遗憾过城中村的消失,失去了便捷的买菜渠道,我却从未想过这这一层面的意义。进入城市似乎是中国人永恒的话题,自贡的想去成都,成都的想去上海,上海人想去北京,也许目前已经极大的缓解,但是仅从北京一套房成都买两套的降纬打击上来说,我们对于大城市的追求依然存在着。城中村之于农民,北京地下室之于北漂。
这一部分也体现在了项飙老师对于边缘和中心的解读,这一段我非常喜欢。我觉得似乎这个时代对于成功已经有了所谓的标准样板,有了很多精确的加分项目,有车子加分,月薪过万加分,买的起爱马仕加分,那没有那些东西的人就不让活了吗?当然这个社会的包容性很强,当然不是不叫这些人活,只是妄图夺走他们的尊严和安稳的小世界,让他们痛苦的活。聚集的人即便拥有扭曲的价值观,小部分的人也大多选择顺从。“...平衡自己的历史来源和自己现在的行动,这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英雄不是改变世界,而是改变自己生活的每一天。很遗憾,在现代性之下,‘边缘’和‘中心’变成一组对立关系,中国人又有那么强的中心情节,觉得边缘的生活不值得过,造成极大的焦虑。”我甚至觉得,年轻人的焦虑有时候来自于一种无法言说的失去感,它有时候不是做错了什么,而是可能你在现在的这个年纪没做到什么,一方面,我们的基因中本就牢牢地刻划着“努力劳作就有饭吃。”,而阶段性的成功未能达到,基因中的危机感也让我们慌不择路,另一方面可能是这种对“中心感”的追逐,没有处在所谓的“成功标的”,我们就慌张。这种慌张,在没有引导的之下,会演变成一些不好的社会现象,我个人不认可的有很多女孩子想当网红赚快钱,大量的选秀节目充斥着半壶水的练习生,以及已经成为问题的校园贷。
年轻人焦虑是一个很大的命题,项飙老师说“我们为什么会焦虑,最直接原因就是对今天没有清晰的认识,总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不对,和自己认为的有差距。”我依然记得曾经和初入职场的老领导交谈时他曾说过的一句话“工作是土壤,你自己是种子。能长成什么样的根本,是你自己决定的。”初闻时“资本家洗脑术”的感受难免占了上风,但是随着工作的深入,发现土壤的规则我们很难改变,有时候换一个角度思考,是对自己的一种解脱。书中分享到“这又回到原来的问题,我们读书、理解人类社会的规律,都一定要和自己这个人发生关系,否则搞艺术就是为了美好,像是一个服务工作,去取悦人,大家要倒过来看,不要想着去取悦,想着自己怎么可以fun...如果赚钱糊口不是主要目的了,你的生活意义是什么?你怎么和社会形成关系?”生活里,应该有一些别的东西,有一些别的意义。
书中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观点,比如“弱者和强者如果有矛盾冲突,显然每个人都会站在弱者这边”、“现在的年轻人的个体性太强了,以至于他们的世界里容不下对他人的感知,他人只能是对于自我的一种工具。”、“社会就是靠很多言行不一致构成的。”、“所以深刻是一种理解,不仅是对一个现象做出了很精确的把握,同时也理解了其他理解的不足,让你学会今后在理解类似的事情上,应该有什么样的方法。”。这些观点我并非完全认可,但是他的思维角度让我连连叹妙!他不仅有和命运对抗性的内容存在,也有对于当今知识分子科研人员浮于表面的观点。但整体来说,也诚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不要轻易说忧国忧民的阐述,还是在描述当中把权重加进去,而审判权交给读者。”云智慧的时代,一个人的观点就能引导全人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应该释放自己的观点,去和其他的观点碰撞、探讨、学习、相互接纳,然后成为一个真正的有智慧的人。
吴琦老师在自序中写到“你们会发现,在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中,现成的看法和预设都会失效,价值需要重新判定,而精神会抖擞起来,那些困扰挫败过我们的难题,变得不再那么绝望无解。‘方法’首先是一种勇气,不一定要遵守那么多惯例,不一定要听所谓主流的意见,想做的事不一定做不成,同行的人不一定都会掉队,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么一种可能,问题可以一点一点辨析清楚,工作可以一点一点循序完成,狭窄的自我会一点一点舒展,在看似封闭的世界结构中,真正的改变就这样发生。”是的,舒展的感觉是我阅读完这本书之后最大的感受,像是在一条隧道里跌跌撞撞的行走着,但头顶的灯又亮了一点,隧道里的模样又清晰了一点,我又不慌张了一点。
最后的最后,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出现了大量过去几千年未曾出现的工种,这也是一个传承的年代,很多优质的种子被保留了下来,我想释放自己的迷茫,从一些小的事情开始尝试,因为“今天不做,今天不犯错,就不知道明天能干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