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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洲杜若——《香草美人：楚辞芳草图谱》遗篇之七

蓝紫青灰 2021-04-30 11:32:19

杜若篇在《香草美人：楚辞芳草图谱》中有收，但我写文章，一向是写得多，用得少，出版的文字比最初的原稿精简许多，有的篇章，第一稿的字数可以多到五六千，甚至写到一万出头的都有，到最后出版稿用的部分只剩下两三千字。尤其是《楚辞》这部分，凡是写到的诗句段落，都有翻译，当初花了许多心力，白放着怪可惜，就贴这里了。这篇贴出来的文字都是书中没有的，出版的部分不在此列。

以下是《芳洲采杜若》篇的部分内容：

芳洲采杜若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绸，荪桡兮兰旌。

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

扬灵兮未极，女婵媛兮为余太息。

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侧。

桂棹兮兰枻，斲冰兮积雪。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

朝骋骛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

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醴浦。

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先秦 · 屈原《九歌其三湘君》

【译文】

湘君行豫犹，蹇留滞中洲。

美容复修仪，乘此木兰舟。

湘沅令无波，江水使安流。

望君君不至，吹箫歌离忧。

北征驾飞龙，邅转洞庭辀。

旌旗薜荔带，桨桡荪蕙帱。

涔阳望水涯，扬灵江之头。

意气无穷极，侍女婵媛久。

泪痕红阑干，思君陫侧忧。

桂棹斫冰屑，兰枻积雪瑈。

水中援薜荔，木末芙蓉秋。

心异恩易绝，情薄何媒求。

水湍鸣溅溅，飞龙翔翩鸥。

负信交心浅，失约怨恨幽。

朝登江皋岸，夕泊沙渚洲。

飞鸟栖桅樯，流水绕孤丘。

捐玦长江投，解佩澧浦丢。

芳洲采杜若，赠女意悠悠。

旧欢难再得，惆怅诉欲休。

湘君和湘夫人是一对爱侣，在传说中，是舜帝和妃子所化。传说舜帝南巡至苍梧之野，一病而亡，死后葬于九疑山中，名舜陵，又名零陵。舜帝的妃子是一双姐妹，一名娥皇，一名女英，听说舜帝病故在外，二妃远赴九疑，寻陵不见，北上返回，过洞庭时投水而死。死后化为湘水之神湘夫人，舜帝也就成了湘君。

娥皇女英二妃之所以会变成湘水之神，是因为寻夫不见，投水大亡。因此在屈原的《九歌》里，湘君的篇章是由湘夫人唱出，讲述的便是她们寻觅湘君的过程。如果没有二妃的寻寻觅觅，不得而死，就没有这个浪漫爱情故事的存在可能。

舜的形象单个存在，从来都是孝子和明君，和爱情没有一点关系。只因有了二妃的付出，他才变成了爱情故事的主角。是别人的对爱情的执著，成全了他的美名，因此《湘君》篇里不见湘君，满遍都是湘夫人的爱情怨曲。

我在翻译这首楚辞时，想起另一首爱情歌曲，蓝依达作词作曲的《船歌》：

呜喂——

风儿呀吹动我的船帆，

船儿呀随风荡漾，

送我到日夜思念的地方。

呜喂——

风儿呀吹动我的船帆，

情郎呀我要和你见面，

诉说我心里对你的思念。

当我还没来到你的面前，

你千万要把我要记在心间，

要等待着我呀要耐心等着我呀——

情郎，我的心像那黎明的温暖太阳。

这首船歌由邓丽君唱出，是我心中最符合《湘君》意境的一首情歌，歌词简直就是为湘夫人度身打造的，把古老的楚辞民歌化简单化意象化，就是这曲船歌，连歌名都那么贴切。千载悠悠，终不解湘夫人之情愁。在她没有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一定要想着着念着她，因为她的心像黎明初升的太阳。过了三千年，人类的情感依然没变，想起情郎来，仍然是心如太阳，火红炽烈。

古人说的杜若是一种姜科植物，《本草图经》里的描述是“叶似姜，花赤色，根似高良姜而小，辛，子如豆蔻，二月八日采根暴干用。”明朝以前杜若还多见于记载，至清朝就不怎么常见了，以至后来的人都不知道杜若长什么样了，有说是杜蘅的、有说是竹叶花的、有说是高良姜的。

杜蘅显然不是，这个错误是《本草经》中开始的，说“杜若，一名杜蘅”，到宋朝苏颂著《图经本草》时已经注明其非；竹叶花便是如今正式名为杜若的鸭跖草科植物，但这个杜若开小白花，与“花赤色”不合，并且，它的根一点都不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