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

苏州河

他们都说苏州河是一条普通的河，我觉得不是，娄烨也觉得不是。传说有渔民看见过美人鱼在河里，我觉得是真的。

那个晚上，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她全身湿透了。就这么躺在河边，我一向不喜欢对路人产生兴趣，但是那个女孩穿着一条碎花裙子，从胸延伸到脚踝，湿透的衣服勾勒出她的身体，我承认我不自觉会多看她几眼。至于她为什么躺在苏州河边，在那么黑的夜晚，我有了一点好奇。她像个美人鱼一般湿透了躺在岸边。

小时候母亲讲过美人鱼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岸边那个女孩就是美人鱼蜕变成的。美人鱼是怪兽也是美女，很着迷。今天是我来到苏州的第一天，太阳恍惚照着我，其实我没有抱着任何目的来到这里。像一只游魂，游荡在这，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我应该，来这，于是我就来了。

一个人在所谓的景点瞎逛着，这个镇子确实古香古色，上年纪的砖头，粗糙，翻滚着闪闪发光的水流，在桥底下缓缓经过。我自动忽略了别人的声音，只听见了，水，风，鸟叫，还有我自己的声音。

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是虚假与真实的复合体，隐隐有直觉告诉我去做，于是我来了，我就像书中的主人公。

看见大街上有个女孩子，穿的T恤，她的胸有节奏的起伏着，阳光打在她的胸口深进乳沟。

我突然想起陈思，我和她在旅馆做爱的样子，她的眼神迷离的看着我，我给她要的，她修长的指甲扶着我，嘴角开始流出透明的液体，我却不觉得色情，她漂亮的后臀，我们湿哒哒的粘腻在了一起，贪婪的吸允她饱满的嘴唇，触碰她长长的睫毛。我总是贪婪的要据为自有。这是我的女孩，可惜现在不是了。

天空是蓝色的，也许以前是，现在是灰色的。我深深觉得苦难与悲欢离合在我内心深处是于此隔绝的。在我痛苦，大笑的时候，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我，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一瞬间似乎悲欢离合不是我在经历的。

我去定了一间民宿，现在处于淡季旺季之间，人不多不少，看着客房还留出许多空房间。我把设备放好，拿出了爱喜，点火，深吸一口。

_似乎回到了人间

窗户外面可以看见河水

到晚上，我看见河水静谧的如同黑夜中挤出的墨汁一般，浓稠的黑暗让人透不过气。如同我理也理不清的感情。

妈妈小时候带我去海洋公园，鱼儿都好漂亮啊，波光粼粼的水中摇曳身姿，还有美人鱼。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美人鱼，从头顶上的光射在她们的皮肤上，有红色与蓝色交织成的尾巴。模糊而又美丽，我和妈妈说:‘我好想和人鱼姐姐结婚呀’。

我不愿意回想起那之后

事实是有一片交织的网，紧紧的，把我缠绕在了里面。其实我也很想成为他们期望的样子，这是心里话。

今天我打算出门了，在网上约到了一个女孩子，去帮她拍拍照片。一大早我把房间推掉了，然后我就带上相机出门去了。很多老人在公园散步，他们可能在这出生，在这里死去，就像一只恋家的鸟，再也不愿意去别的地方。年迈的身体，皱纹，手，干枯，和清晨的跳动湖水像是阴阳关系。我随手拍了张照片，然后收起相机走人，其实我觉得拍照是很随性的行为，只要你有想法，能大胆，就能记录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世界就像是万花筒，但是扭动它的是我们自己。

我们选择的态度 让我们看见了不一样的世界

我选择收起脸上细微的表情

只想打量这个世界

带着旁观者的目光

2

那个女孩已经早早到了我们约定的地方，她小小个的，很可爱。眼睛就像是清晨的湖水一样粼粼有光，我笑了。走吧，今天去拍照。

那个女孩想要拍的是比较私人的照片，阳光还挺好的，我们来到预定的室内拍照场景，她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就把上衣给脱了，露出两只巴掌大的胸，就，小而精致吧，好漂亮的东西。

水是有波光粼粼的，心是柔软而脆弱的。竟然没有一点办法能去止住悲伤。我希望我是水做的心，能包住所有悲伤。

明明我也拥有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但是总是觉得别人的东西比我好。

这个女孩叫支支，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大腿的纹身。本来光洁无暇的大腿当她撩开裙子，漏出了很暗黑的纹身，是哥特字体。尖锐的霸占了她膝盖上面，并且尖尖的英文字体延生到了她的膝盖。纹在那个地方肯定很痛，支支抬头微笑看着我。两只眼睛圆圆的像小鹿一样，但是眉眼却隐隐透露出一种悲伤。

“拍完啦，你可以穿上衣服了。她轻快的把衣服盖住了她漂亮的酮体。

“我家今晚会开个小派对，你要来一起玩吗？”

我告诉了支支其实我才来杭州第二天，她和我聊了很多她喜欢的东西。感觉支支的人格既有女孩子的可爱，也有疯狂的一面。我有些期待我能和她再见面，于是我答应了她。

拍完差不多是傍晚，我沿着苏州河走过。夕阳下的苏州河很像一个安详的老人，用慈母的眼光打量着她身旁的所有人。孩子的嬉闹身，河对面施工的叮当声。全部像风一般略过我的耳朵，阳光眷顾着我。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是永恒的，就像你这一秒开心。永远不能定格这一种感觉，之所以想要永恒只是因为一瞬间的喜怒哀乐闪过的太快了。就像这几万年之前从太阳发出的光，我们觉得太阳是永恒的，只是因为我们生命太过短暂。

坐在民宿看了下照片，似乎照片的基调就已经定了。因为我，还有支支。匆匆洗完了澡，吃了点东西。我躺在床上点起烟，有谁不爱在床上抽烟呢？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我不敢去看微信，我害怕出现我不想看见的人来找我，此时此刻我只想逃离这个世界。

支支

这次邀约最让我意想不到的的事情是看见了另一个朋友在那儿，突然感叹世界怎么会那么小呢。我平时叫他小叶习惯性的留着长头发带黑框眼镜留着点胡子，我好久不见他了。没有想到他还是原来那样，公寓是双层的透不进一点阳光，哪怕是白天。拉着厚厚的窗帘，里面放着蹦迪时会放出的那种炫彩的灯光，迷乱。配合着蓝牙的音乐，让我真的分不清白天晚上，我抱着逃离一切的目的来到苏州，现在不是我想要的吗？我这么质问着自己，支支仿佛已经神志不清了，她踏的娇媚的舞步摇摇晃晃的，和我说“你想快乐吗？”。我不想快乐，但是如果快乐能让我忘记痛苦我是愿意接受的。

她向我伸出手，一粒粒的白色药片和珍珠一般在她手心。她毫无犹豫的吃下去了，还有一旁的纹身男孩，和支支比赛谁吃的比较多。都毫不犹豫地，没有迟疑。

然后就着尼古丁，音乐的冲动，我感觉我已经脱离自己了。

轮到你了，支支看向我。

小叶也看向我。

她拆了一盒药片，倒了十几粒给我。说第一次飞得吃这么多才能飞起来，我看着看着有点出神，就把它当作去快乐世界的钥匙一口气给吞完了。

事情从这开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纹身男我留意了下他的纹身，大部分都是花体字，还有一些是old school的拼接，单个看不算好看，但是拼一块就挺有那味的。配合他这寸头，还挺拽的。

然后在等待药效起来的时候，有人提议点外卖了。然后支支说吃披萨吧，纹身男请客。我们就吃上了乐凯撒，我喜欢榴莲味披萨。

然而我因为第一次吃那么多药，榴莲披萨下肚之后我想吐。于是在陌生人面前我没能忍住，在支支的搀扶下跑去厕所吐了。

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药效的吸收，躺在那沙发上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我感觉到药效上来了，就像发热的火焰从我脑海里面升起，哦，它来了。

我回头看支支，她的脸上已经挂着满足的微笑，眼神迷离。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似乎我被下了降头一般，我的脸上也开始挂着那种微笑。我感觉我似乎能够理解神性的意味，能够理解宗教与艺术，它们是那么地充满生机和活力，每一幅画像是有生命力一般，我倒在沙发上，倒在了纹身男孩的怀里。

我没有力气挣扎，只是做着自己的白日梦。这一幕似曾相识，和猜火车开头并没什么两样。我还记得里面那个女人对毒品的描述：“毒品就是你能想象到最开心的事情再乘以1000倍。”是不是十分难以想象，没有体验过这一种感觉确实难以去猜想。

获取快乐对我来说是相对困难的事情，获取意味着行动，必须得做些什么，发生一些什么。而它不一样，它只用躺着闭上眼睛去遐想就好，对于这一直接快速的获取办法足以让许多人落入陷阱之中吧。

我瞥见他手臂上的纹身，old school字母从手指一直蔓延到手臂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奇异的美感，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丛荆棘爬上了一个柔软的支架并且深深扎进它与它融为一体 。我抬头看见那个男孩的眼神早已恍惚，像是夜晚飘忽不定的星光一般。

在之前我和叶欢也就是小叶，还是可以无话不说的状态。在傍晚在下午我总是喜欢点了一根烟然后和他语音聊聊天，或者探讨一些什么东西。虽然当时我很幼稚，但是我也惊讶我们交谈甚欢，我能感觉到他的孤独，因为我也是一样的。

我躺在沙发上面，叶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躺在我手臂边上。明明是很小的沙发但是被塞的一点缝隙也没有了，我在做关于嬉皮士的白日梦。我很确定那时候我确实明白了和平与爱是什么感觉，感觉到我们虽然刚认识却像家人一样的感觉。我感觉我能爱任何人，我被一片白色柔和的光包围着。

我躺的足够久了，于是我下地和支支一块跳舞。灯光围绕我和她四周，她的短发利落有度，我能闻见从她身上甩开的香味，她跳的好开心，我为她着迷。随着她的头发甩动，药物作用让我们为此沉醉，让我为她着迷。

我的头有九级眩晕，我看着支支认真地说，“我能和你接吻吗？”

她没有一点慌乱，仿佛这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她拨开头发凑上来。

我们嘴唇触碰到的一瞬间，我有一秒钟回到了现实，讶异于我现在做些什么。但是下一秒钟我的意识被潮水一般包围了，然后慢慢消失。原来她的嘴唇是那么柔软，我们都微涨的嘴唇吸允着对方的嘴唇还有舌头。我感觉我的舌头在她坚硬的牙齿和柔软的嘴唇之间游离，发热的不只有我脑子的某个部分，还有我和她间隔里存在的空气，被躁动加热了。

支支穿着吊带的裙子，在她躺下和我接吻的时候裙角被拉起来看见了她纹在膝盖的纹身，两个像蜈蚣一样的字体蜿蜒在她美丽的大腿，看起来美丽也惊心，像是一朵黑色的大丽花。我和她在公寓昏暗的灯光，嘈杂的音乐下互相抚摸对方的身体。我记得她的头发像是梦旅人女主可可一样凌乱又好看，我想念她在音乐下疯跳的时刻。我想念叶欢说她笑起来好傻但是她依然在笑嘻嘻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时刻在我脑海中如此的深刻。

支支在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下问我，你知道你是为什么活着，而且要到哪里去吗？

我已经记不得那后面的回答，我只知道和支支呆在一块的那两天我很快乐。

支支和我说，飞的时候感觉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和正常人眼里是很不一样的。就算是普通的事物也会很有趣，所以她上班的时候也在线上，就像一直挂机着状态。

支支对我来说就像迷人的黑洞，我深深被她吸引，却也知道我会被她的引力撕碎。

第二天我离开了那个地方，临走前我和支支说，我离开一下，晚点回来见你。

但是当我出去到了外面我才发现恍若隔世，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我离开了苏州，告别了叶欢，并且再也没有支支的消息。

所以在很久之后我还是对这个吻念念不忘，我还是记得这个叫做支支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