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离别场景让你至今历历在目?
查看话题 >父亲和我的两次离别
2015年的3月28日上午10点,我从家里当地的康复医院离开,父亲正穿着他的蓝色格纹睡衣,被绑在站床上训练腿部和脚部力量。我跟他道别,头也不回地走了,耳边逐渐听到了他越来越大的哭泣声。天啊,当时我的心都碎了。
那天的离别场景依然像老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地闪过我的脑海。

那是父亲重病后的第44天,是我大一下半学期开学的第19天。那天,我即将要离开家乡,坐上开往成都的火车。
2015年腊月二十四凌晨六点二十分,父亲突发脑干出血,我赶忙打120,送去了离我家5分钟车程的三甲医院。
现在回忆起来,那时19岁的我出乎意料的冷静。我拿着CT小心翼翼地询问大夫,出血量大概有多少,大夫冰冷地回我:没法估计,太多了,脑干全被血灌满了。后面急诊科又请了神经内科的好几个主任来会诊,所有大夫都告诉我们:“放弃吧,救过来的概率几乎为0,很大概率连今晚都挺不过去,前几天送来的一个脑干出血的病人,大约出了6ml,一下午的时间,人就没了。你们家属商量一下,待会如果要是病人不行的时候,同意我们用一切抢救措施,就签一下这些单子。”
当时母亲已经在医院哭得六神无主,跪下来求大夫救救父亲,他才50出头啊。
我接过所有的单子,签下了字。
当天父亲一直发着40多度的高烧,挨过了那一晚,
第二天,我们从急诊转往了神经内科的重症病房,当时病房的监管还不是很严,尽管是ICU,但尚可允许两个家属在病房陪同。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母亲开启了每天睡眠4小时,胆战心惊20小时的日子。开启了每天不间断的记录各项生命体征数值,翻身拍背、吸痰,清洁身体的日子。也开启了日花销近1万块的日子。
大年三十除夕夜,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端着手里的小米粥和花卷咸菜,看着监控仪上每分钟只有7次的呼吸频率(因为脑干对呼吸中枢的影响非常大),我和母亲都做好了父亲当天要走的心理准备,一晚无眠。
好在后面还是挺了过来,算是发生了医生口中的“奇迹”。半个月后,CT显示父亲脑干的血被大量吸收。三个礼拜后的一天,他艰难地醒了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着我们,默默地哭。
个中艰辛和痛苦,现在我已经不愿再去过多回想……
大约35天后,医院允许办理出院,那时父亲的四肢都有不同程度地瘫痪,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医院建议我们转往当地康复医院进行肢体康复,躺下去就面临全部瘫痪了。
当时学校早已开学了,在那个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的3月时节,我像是接收到了来自漫长的反射弧的伤痛指令,每晚伴着被眼泪浸透的枕巾入睡,又或失眠。想到父亲今后要怎么办,谁来照顾他?母亲照顾他,那家里的经济怎么办?母亲的工作怎么办……
我们还是听从了医院的建议,转去康复治疗。
家里的经济已无力支付昂贵的护工费用,母亲还要赚钱,因此白天就只有我陪着父亲。眼看和学校请的假也马上到了,可母亲只要一跟父亲说我准备回学校读书了,他就一直摇头,哇哇大哭。后面母亲无奈之下花钱雇来了年迈的大姑来接替我的班,父亲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可离别的日子终归要来呀。
那天清晨,我喂完父亲饭,陪着他做了一个项目,又把他扶到站床上绑好,当时已经快要10点,我是下午3点的车出发,便匆匆从医院离开。
2015年3月的那次离别,父亲嚎啕大哭。那之后,我们有三个半月没有相见。
两年零一个月后,我跪在卧室的床边哭得撕心裂肺。那之后,我们永远的离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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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了这篇日记 2021-04-23 20:55: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