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幸福的哲学向废话

写于17年底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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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是祝福他人幸福，幸福是否就是人生追求的意义？在辞海里讲幸福是个人由于理想的实现或接近而引起的一种心理满足。科学研究认为幸福的一半取决于基因，而我们普遍认为会使得人生幸福的因素又不外乎财富，友谊，健康，家庭爱情等等，仿佛已经在证明，会投胎的人在幸福的起跑线上就赢了。

但真的这样吗？友谊，爱情和家人越是圆满甜蜜，失去时就越是痛苦，而别离无法避免；健康财富更是我们抓不住的东西，何况越有钱越幸福本身就是谬论，不丹的国民幸福度和其经济水平完全不成正比。外物的刺激会让我们感受到短暂的幸福，但来看这个实验，如果这世界上存在一台幸福机器，连接上它你就能感受到所渴望的一切，问题只在于，你所体验的是个幻觉，不过连接时你以为是真实的，你会去连接吗? 绝大多数人不会，因为我们明白幸福的人生应该是真实的人生，而不仅仅是感官上的刺激。

亚里士多德认为成功的人生取决于许多不同的因素，外在的，身体的，以及心灵的资产。而这些所有的资产对于幸福都极其重要，所以我们单靠个人无法成就自己的幸福。但我并不能认同这个观点，当我们认为幸福应该真实时，虚幻的外物又如何能给予我们真正的幸福？

外物为手段，而幸福是目的，幸福应该取决于个人的灵魂，它专属于你并始终不会失去，是幸福唯一真实的体现。 《红楼》中宝玉见聚会觉得热闹开心，黛玉却认为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越热闹散场越是凄清，所以见到聚会反而是悲从心来了。可见聚会还是那个聚会，因个人的灵魂（思考，感性与理性，观念与心态这些内在的个人精神，我在这统称为灵魂）不同，感知幸福的能力也不同。

那么什么样的灵魂，是能使得幸福最大化的那个灵魂呢？

芝诺代表的斯多亚学派的哲学家是这样认为的，世界的运行是固定的，我们无法掌控世界，就只能带着平静和安详去接受人生中无可避免的一切，但这并不是宿命论，因为虽然无法改变世界，但我们可以改变面对世界的心态，比如说一只被拴在车上的狗，车子突然发动起来打断了它晒太阳的午休，狗可以抵抗被拖着走弄受伤，也可以怒气冲冲的跟着跑，但换个心态，狗决定这是个自发的锻炼，毕竟运动有助于健康，那么同一件事情结果就完全不同。斯多亚学派提倡“平静的心”，认为幸福不依赖于那些可以从我们手中夺走的事情，诸如财富，疾病乃至死亡。人类的幸福建立于合理面对世界的态度，和我们能否慎重且友善的对待我们自己。

有趣的是，被认为是享乐主义代表的伊壁鸠鲁和颇有苦行僧风范的斯多亚学派，对待幸福的态度有着相似之处，他是第一位提出灵魂的平静的人，并认为这是幸福的核心，灵魂应当和无风时的海面一样平静。真正幸福的人懂得驾驭欲望，他们的灵魂处于无可动摇的状态。再极端一步的悲观主义叔本华，更是认为，幸福不过是痛苦的阙如，不是愿望的满足，而是毫无愿望。

这些哲学家仿佛是提倡“知足常乐”的胆小人士，灵魂的平静便是幸福吗？我不否认平静的灵魂和克制的欲望可能会带来一种细水长流的平静的幸福，但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以自己的欲望去做交易，换来的这种毫不反抗的幸福，就是真正的幸福吗？之前和朋友讨论自由意志时，我说人类若不存在自由意志时，才更应该反抗命运，过程有时比结果更重要。幸福其实类似，幸福虽然是人生的目的，但我们很难找到幸福的结果，幸福更像是一种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为了避免花落时的哀痛，就同时放弃花开时的惊喜，仿佛有些愚蠢，灵魂麻木的状态下，痛苦自然无法感知，但幸福是否同样被牺牲？ 今天思考的是个体的幸福而非集体的幸福，但不妨来看，历史说明集体幸福的缔造者往往是某些人不满并反抗了看似无法改变的命运或律法，若提倡这种“灵魂平静”的个体幸福，我们今天就不会有平权运动，集体幸福被牺牲了。

对比而言我个人更喜欢尼采的理论，尼采个人虽一生难以和幸福挂钩，但其哲学却是肯定人生的欢快主义，早期的他曾经认为，音乐告诉我们痛苦也能充满欢乐，人生的不和谐同理，悲惨如何转换为幸福？“只有作为美学现象，人与世界才有永远存在的价值。”这不是他关于幸福的核心理论，但很符合我个人的思想，人生无法保证永远幸福顺遂，但当我们把人生能当做音乐或艺术作品来看时，那些苦痛，紧绷与溃散，因了美学上的价值，反而显得更加具有张力，脱离了庸俗的蜜色幸福后，反而具有更高意义上的价值，幸福就是好的人生价值。

尼采对于幸福核心的思想是永劫回归理论。“你该如何生活？”“你该那样生活，以至于你热爱自己的人生，热爱到希望每一个片刻都能无限次地重新来过。”一切的快乐都要求永恒，那些幸福的片刻时，我们都希望，此刻永不消逝。那么假如这些片刻真的都会无限重复，你还会感觉幸福吗？基于假如一切都会永远重复这个理论，对于当下的每一个抉择我们就应该慎重，我们不会过一天算一天，而是开始有意识的生活，不会做出败坏的妥协—因为你的每一个妥协都会无限次重复。在这种情形之下，幸福失去了人人皆适用的标准，每个人的自由意志都会被激发出来，每个人的幸福选择都有所不同。尼采热爱危险和热烈，人生是过山车之旅，那些刺激，惊叫和呕吐，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其实穷其一生也许我们都理解不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中坚持到码头的舵手，和海面始终风平浪静抵达终点的舵手，谁更有快感，谁更幸福，你又要怎么塑造你的灵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