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 题记）摘抄与短评

　“这样生涩的东西，倘是别人的，我恐怕不免要劝他“割爱”，但自己却总还想将这存留下来1⃣️，而且也并不“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2⃣️，愈老就愈进步。其中所说的几个诗人，至今没有人再提起，也是使我不忍抛弃旧稿的一个小原因。他们的名，先前是怎样地使我激昂呵，民国告成以后，我便将他们忘却了，而不料现在他们竟又时时在我的眼前出现。”

1⃣️真有你的。

2⃣️凡人中寿七十岁，然而趋害指凑，日以月悔也，以至于死。故蘧伯玉年五十而有四十九年非。何者？先者难为知，而后者易为攻也。先者上高，则后者攀之；先者逾下，则后者蹶之；先者聩陷，则后者以谋；先者败绩，则后者违之。

“其次，自然因为还有人要看，但尤其是因为又有人憎恶着我的文章。说话说到有人厌恶，比起毫无动静来，还是一种幸福1⃣️。天下不舒服的人们多着，而有些人们却一心一意在造专给自己舒服的世界。这是不能如此便宜的，也给他们放一点可恶的东西在眼前，使他有时小不舒服，知道原来自己的世界也不容易十分美满2⃣️。苍蝇的飞鸣，是不知道人们在憎恶他的；我却明知道，然而只要能飞鸣就偏要飞鸣。我的可恶有时自己也觉得，即如我的戒酒，吃鱼肝油，以望延长我的生命，倒不尽是为了我的爱人，大大半乃是为了我的敌人，──给他们说得体面一点，就是敌人罢──要在他的好世界上多留一些缺陷3⃣️。君子之徒4⃣️曰：你何以不骂杀人不眨眼的军阀呢？斯亦卑怯也已！但我是不想上这些诱杀手段的当的。木皮道人说得好，“几年家软刀子割头不觉死”，我就要专指斥那些自称“无枪阶级”而其实是拿着软刀子的妖魔。即如上面所引的君子之徒的话，也就是一把软刀子。假如遭了笔祸了，你以为他就尊你为烈士了么？不，那时另有一番风凉话。倘不信，可看他们怎样评论那死于三一八惨杀的青年5⃣️。”

1⃣️说的有理，黑红总比糊强些。

2⃣我️就是要看你们不舒服！你们不舒服我就舒服了。———迅哥儿

3⃣️嘴真毒。我是说“君子之徒”，“绝无”对鲁迅先生“不敬”的意思。

4⃣️原来高一涵最后也成了自由主义的信徒了。

5⃣️高一涵怎么成这样了？大抵一开始就非同道中人罢。

“此外，在我自己，还有一点小意义，就是这总算是生活的一部分的痕迹。所以虽然明知道过去已经过去，神魂是无法追蹑1⃣️的，但总不能那么决绝，还想将糟粕收敛起来，造成一座小小的新坟，一面是埋藏，一面也是留恋2⃣️。至于不远的踏成平地，那是不想管，也无从管了。”

1⃣️追蹑用的妙，迅哥儿词汇量多证据加一。

2⃣️书名的由来。

“我十分感谢我的几个朋友，替我搜集，抄写，校印，各费去许多追不回来的光阴。我的报答，却只能希望当这书印钉成工时，或者可以博得各人的真心愉快的一笑。别的奢望，并没有什么；至多，但愿这本书能够暂时躺在书摊上的书堆里1⃣️，正如博厚的大地，不至于容不下一点小土块。再进一步，可就有些不安分2⃣️了，那就是中国人的思想，趣味，目下幸而还未被所谓正人君子3⃣️所统一，譬如有的专爱瞻仰皇陵，有的却喜欢凭吊荒冢，无论怎样，一时大概总还有不惜一顾的人罢4⃣️。只要这样，我就非常满足了；那满足，盖不下于取得富家的千金云。5⃣️”

1⃣你奢望罢，书大家都看了。

2⃣️你这人，心口不一！自己把话都说了，别人也无什么可反驳的了。

3⃣️还没骂完。

4⃣️中国从不缺义士。

5⃣️怕是不敢让你老婆知道你说了什么罢。

【君子之徒】

《现代评论》周刊是当时一部分资产阶级大学教授所办的一种同人杂志，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创刊于北京，一九二七年七月移至上海1⃣️出版，至一九二八年十二月停刊2⃣️。它主要是刊登政论3⃣️，同时也发表文艺创作、文艺评论。主要撰稿人是王世杰、高一涵、胡适、陈源（笔名西滢）、徐志摩、唐有壬等，也采用一些外来投稿。其中胡适虽没有参加实际编辑，但事实上是这个刊物的首领4⃣️。这派人物和帝国主义──特别是美英帝国主义、北洋军阀以及后来的国民党反动派有密切的关系。他们以自由主义的面目出现，积极充当帝国主义及买办资产阶级的代言人；他们办的这个刊物的主要特色，就是时而曲折时而露骨地反对当时在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群众的革命斗争。如五卅运动5⃣️发生后，胡适、陈源和其他一些人都曾先后在该刊发表文章，诬蔑在共产党领导下由工人、学生和市民所形成的广大的反帝运动。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八日段祺瑞在北京屠杀爱国人民时，该刊公然诬蔑被杀的爱国群众，替段祺瑞辩护。一九二七年四月蒋介石举行反革命政变以后，该刊逐步投靠蒋介石政权，成为赤裸裸的反共反人民的刊物。

　　作者在一九二五年至一九二七年之间，曾不断发表文章，对这个刊物的反动言论进行斗争，揭穿了这派人物的假面目和反动本质。这些文章，都收在本书和《华盖集》《华盖集续编》《而已集》中。

　　“正人君子6⃣️”，是当时拥护北洋军阀政府的《大同晚报》于一九二五年八月七日的一篇报导中，吹捧现代评论派的话；鲁迅在杂文中常引用它来讽刺这一派人。

这里说的不骂军阀和下文的“无枪阶级”，都见于《现代评论》第四卷第八十九期（一九二六年八月二十一日）署名涵庐（即高一涵）的一则《闲话》中，原文说：“我二十四分的希望一般文人彼此收起互骂的法宝，做我们应该做的和值得做的事业。万一骂溜了嘴，不能收束，正可以同那实在可骂而又实在不敢骂的人们，斗斗法宝，就是到天桥7⃣️走走，似乎也还值得些！否则既不敢到天桥去，又不肯不骂人，所以专将法宝在无枪阶级的头上乱祭，那末，骂人诚然是骂人，却是高傲也难乎其为高傲罢。”按当时北京的刑场在天桥附近。

1⃣️看来胡适想把北大迁到上海的心一直没有变过，搞出个跟《每周评论》似的杂志也要借此满足自己的心愿，真乃信仰，佩服。

2⃣️幸好没听你的，不然北大现在安在焉？第二年就得倒闭。

3⃣️谁说的：只愿一心做学术？

4⃣️呵。

5⃣️估计五四的时候就想骂了，憋到现在幸苦了。

6⃣️正你爹的人君你妈的子。

7⃣️你先去，我给你鼓掌。且保证给你写《纪念高一涵君》。

【木皮道人】

应作“木皮散人”，是明代遗民贾凫西的别号。贾凫西（约1592—1674），名应宠，山东曲阜人。这里所引的话，见于他所著的《木皮散人鼓词》中关于周武王灭商纣王的一段：“多亏了散宜生定下胭粉计，献上个兴周灭商的女娇娃1⃣️；……他爷们（按指周文王、武王父子等）昼夜商量行仁政，那纣王胡里胡涂在黑影爬；几年家软刀子割头不觉死，只等得太白旗悬才知道命有差。”鲁迅在这里借用“软刀子”来比喻现代评论派的反动言论。

1⃣️自己没本事还要怪女人。

【“三·一八”惨案】

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二日，冯玉祥所部国民军与奉系军阀作战，日本帝国主义出动军舰支持奉军，炮击国民军，并联合英美法意等国，于十六日以最后通牒向北洋政府提出撤除大沽口国防设备等无理要求。三月十八日，北京各界人民激于爱国义愤，在天安门前集会抗议，会后结队赴段祺瑞执政府请愿，要求拒绝八国通牒，段竟令卫队开枪射击，当场死、伤二百余人。惨案发生后，《现代评论》第三卷第六十八期（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七日）发表陈西滢1⃣️评论此案的《闲话》，诬蔑被惨杀的爱国群众“没有审判力”，是受了“民众领袖”的欺骗，“参加种种他们还莫明其妙的运动”，“冒枪林弹雨的险，受践踏死伤的苦！”又险恶地把这次惨案的责任推到他们所说的“民众领袖”身上，说这些人“犯了故意引人去死地的嫌疑”，“罪孽”“不下于开枪杀人者”等等。参看《华盖集续编》中的《“死地”》《空谈》等篇。

1⃣️你先去死一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