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心（三月八日）

今天Q和我说，《心灵的间隙》打算送终审，问我还要不要改改，说前面显得有些绕，而主编是一位老派的人。我说好啊，这两天我再看看。其实我这个小说，正是写给老派的人读的，而不是那些说它浪漫矫情的新人。晚上，我又将小说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再次润色一遍，标记为1.4。不能再改了，我自己其实是很喜欢它的。希望能够刊发，不要再让我带着它奔波了吧！

不过，我带着小说奔波，还是比带着几叠诗的好。这样看来，不管此时技艺如何，我可实在是个手艺人啊！不得不四处兜售自己的作品。唉！

X也和我说，她忍不住要说说我现在写的诗。现在X谈诗歌变得坚定，说我应该回到从前的我，而不应该这样，说我如今是在……两年前，我们说话的时候，偶尔我还和她说诗可以怎样写……我说，那就当我是在“胡写”吧！不过，Ｘ也是一片好心，她变得坚定，而我变得犹疑。我和几年前的我也不一样了，变得更加不能相信眼前可见的和不见的世界，在一片虚假中我如何寻求真实啊！我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原本就要掩藏，索性就退得远远的，一直到从前，在我从未见过也不可能见到的人那里寻求不可见的真实……一座又白又咸的多余的盐山……而我却能够感受到那种纯真和美。

今天晚上，我看了纪录片《生于苏联》中的一集，是对一些七岁苏联小孩的采访，影片的色彩饱满，有些模糊，像是七八十年代录制的，而实际上更像是发生在二三十年代。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讲述了她亲眼所见的情景：房子被烧毁，有人死去。我看到有人从现代狗屋般的只有一米高的棚帐中钻出来的留着黑胡子的男人，倒出一杯冒热气的水，就在路边，不远处是战争刚刚过去而遗留下来的楼房的断壁残垣……七岁的孩子尚且能讲述自己亲眼所见，有自己的思想，而我们又能讲出什么呢？我们经历了什么？……

天真无邪。人长大的过程是语言丰富的过程，思想复杂的过程。什么是成熟呢？有时候我们发现三四岁、七八岁的孩子口中说出的是更为动人的世界。

我买的夏多布里昂的《墓后回忆录》到了。花城出版社的版本，三册，三十二开，加起来有十几厘米那么厚，纸张粗糙，哗哗响。这几天我已经读了前面几十页，很喜欢。然而这三册书中却没有插图，让我有些失望。有人告诉我，东方出版社的那个版本是有插图的。在孔夫子，花城版的售价是两三百元，而东方出版社的四百多，超过五百，十六开。我买了相对便宜的版本，都是十几年前的书了。

今天上班路上还读了几页乔治桑的《木工小史》。

这两位作家都生活在十八九世纪的巴黎，比普鲁斯特要早，都为普鲁斯特喜欢。看得出来，他们三个人心灵和作品风格上有共同之处。如何描述呢？只有去读，才会亲身体会到。

我带了两本《献诗》到公司，将其中一本送给了老方。希望他能喜欢。老方看上去大约年长我十二三岁，他总是乐呵呵的，让人见了很放松。并且他有理性的乃至执著的纯真，有些可爱。

昨天还看了另一部纪录片，描述如何用中世纪的方式，采集、制造和使用中世纪的材料，建造一座城堡。城堡差不多建好了，有宽度约十厘米的射箭的长条形箭空，可以从城堡中往外射箭，辐射范围能达到三十度。城堡的建造需要耗费大量人工和物料，大量使用手工，石灰也是通过采集石料烧制而成，和我小时候见到过的浏阳乡下使用石灰的情形差不多，石灰块在冷水中沸腾，可以煮熟鸡蛋。自己的房子，就该自己建造，花费很长的时间。

看了四集关于巴黎的历史片，讲述了两千多年的巴黎城市史。

北京也是一座两千多年城市建筑史和人类生活史的城市，关于北京历史和生活的书籍又在哪里呢？如果有，我很希望找来读读。然而很显然，至少二十世纪至今的北京城市历史是几乎无法在此时书写的。

昨天在天津，还看了一段二十来分钟的由李英、文昕讲述的有关她们和顾城、谢烨的往事。前几年，记得出版社给我一本厚厚的书，《生死十二年》，说那是文昕所写——那时文昕已经病危，说是可能离世……刚刚我翻了一下资料，2016年，她果然走了。而在昨天我看的视频中，文昕看上去也还是四十来岁年纪，美，健康。

三八节，给妻子发了一个红包。晚上和她们通了电话。家是温馨的，尽管有时难免争吵和不快。现在，我的头又有些痛了。

晚上，我换洗了被子和床单，现在它们分别挂在窗前，铺在床上。躺在干净干燥的床上，感觉美好。

明天还是要上班，十点半依然要开例会，要准备，下午写周报，和另外一个人开会。

当我回到这间熟悉的两居室，当我早晨从这房间中开门离开，是开始，还是结束？

其实我现在还想读几页书，可是时间快到两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