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链接”(deep links)能否真正做到深度?
本文作者Scott Rosenberg 是一位作家兼 Backchannel 频道撰稿人,从 1994 年起开始关注网络,著有《Say Everything》、《DreaminginCode》。

大约一年前,我看到“深度链接”(deep links)相关的内容开始大量出现在头版新闻中。很快我就发现,开发者们拼命想让手机上各个应用软件联动起来——用户只要点击某个应用软件上的某个链接,页面就会自动跳转到另一个应用软件中的相关内容。深度链接其实就是生成一个虫洞,直接将用户从某个应用的特定页面导向另一个应用的特定页面。这样一来,你就不必再打开浏览器或者网站主页了。
这可是件好事儿。如今的手机塞满了应用,就像三十年战争时期的德国一样,封邑林立,诸侯效忠的对象时有变化,纷争不断。要是有什么能让这些各自为政的应用软件联合起来,那确实是帮了大忙。
但在回顾相关报道时,我注意到了些奇怪的事。“深度链接”这个概念其实很久以前就已经提出了,但却没有人将这股手机应用软件互联协作的热潮,与我印象里 1990年代的网页“深度链接”热联系在一起。
“深度链接”让用户可以绕过网站主页,直接查看某些特定的页面、商品或者内容。从 1990 年代起,不少网络相关的法律争端都由此而起。一些商人并不喜欢这种模式,认为这些人是在偷取自己网站的访问流量。这些商人并不懂网络的工作原理,他们常常向法院提出诉讼,但却往往以败诉告终。
如今,“深度链接”这一概念出现在了手机中,大家似乎都把它曾经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完全把它当成一个全新的事物来接受——没人记起它曾经的来龙去脉。我说这话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这就像是有人如今开拍了一个新的喜剧节目,给它起名叫做“巨蟒剧团”(Monty Python,英国六人喜剧团体,被誉为喜剧界的披头士),但却不透露一点这个节目名的来历与过往。
这种把深度链接的过往完全抹去的做法其实颇具讽刺意味,因为链接就是为了厘清事物之间的联系而发明的。发明深度链接的人认为,它能够以一种颇具启发性的方式将彼此相关的概念相连,让人产生新的思绪,将不同的想法联系在一起。要是 20年前,网络时代这些远见卓识的人真的达到了他们的目的,那么以重新定义使用“深度链接”这一术语为代表的科技文化健忘症压根儿就不会发生。他们所设想的那种真正的深度链接应该已经确保了这一点。
如今,网络链接主要起到导航和注解的作用。我们不再使用链接来分享我们思维火花擦出的相关知识之间的联系,而是留下了一大堆数据,供商家寻找其中的价值。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哪些本该提醒我们“深度链接”这一概念已经存在的链接去了哪儿?让我们从头开始说起。
网络是如何互相连接的
今天我们所熟知的互联网上的各种链接,是许多擅长深入思考的人长久以来沉淀下来的成果。
首先我们要说的是美国工程师万尼瓦尔·布什(Vannevar Bush)。1945年,他在美国《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发表了一篇著名的论文。在文中,他构想了一种叫做麦麦克斯存储器(Memex)的设备,研究者们可以用它来形成并捕获脑海中掠过的各种“关联线索”。从技术上来说,他所处的时代还制造不出这样的设备。而且,麦克斯存储器的运行似乎需要很多微缩胶卷。当时还没人能把这一构想变成现实,但是布什的这一伟大设想背后的理念却不胫而走:我们的科技能够、而且也应该让我们主导信息流动的方向,让我们得以重现、分享自己的思维模式。
“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这一过程非常重要……这以后任何时候,当你看到其中某件事时,只要按一下按钮,就能马上回想起另一件事来……而且,如果联系在一起的事情很多,并且形成了一整条信息锁链,你完全可以挨个回顾它们,既可以快速浏览,也可以慢慢回想……什么东西都能加入到各种各样的信息锁链上来……而且这些信息锁链不会消失褪色。”(The process of tying two items together is the important thing… Thereafter, at any time, when one of these items is in view, the other can be instantly recalled merely by tapping a button… Moreover, when numerous items have been thus joined together to form a trail, they can be reviewed in turn, rapidly or slowly… Any item can be joined into numerous trails… And [the] trails do not fade.)
二十年后,计算机先驱人物道格拉斯·恩格巴特(Douglas Engelbart)创造出了一种工具,并进行了展示,他创建的这一工具不仅实现了布什的设想,而且还具备了和他人协作互动的功能。点击你档案里出现的单词,屏幕就会重新加载,页面可能会跳转到你档案的另一页,屏幕上也可能会显示你档案里的另一件东西。除此之外,你也有可能会看到许多其他的人写下的与此相关的事物——而这正是恩格巴特的工具最棒的地方。
几乎与此同时,信息技术员泰德·尼尔森创造了“超文本(hypertext)”这一词汇,用以描述恩格巴特这一系统的功能。其后,苹果推出的应用程序超级插件(Hypercard)和电脑光驱(CD-ROM)让更多人感受到了恩格巴特这一系统的作用。最后,英国计算机科学家蒂姆·伯纳斯-李(Tim Berners-Lee)精简了这一系统,将其运用在了自己对互联网络的设计上——于是万维网(World Wide Web)诞生了。
在互联网建立之初,发现链接其实是一种充满乐趣的东西——而很多人现在已经想不起这一点了。当时记者加里·沃尔夫在 1994 年一期《连线》杂志最显眼的位置,向广大读者介绍了网页浏览器 Mosaic:“Mosaic 浏览器不是寻找网络信息最直接的方式,它也算不上是最强大的方式。它只是用起来最让人愉快的网络信息搜寻方式……只需轻轻一击,链接所指向的内容就会出现在你眼前——如今,你可以跟随链接,随心所欲地畅游网络世界了。”(Mosaic is not the most direct way to find online information. Nor is it the most powerful. It is merely the most pleasurable way… By following the links — click, and the linked document appears — you can travel through the online world along paths of whim and intuition.)
只需点击鼠标,你便可以随心所欲在不同链接中跳转。这简直像是奥兹魔法师的魔法一样,有趣极了。但是,链接的魅力还不止于此。有了它,创建自己的个人主页、在网络连接中添加新的跳转站点都变得不可思议的简单。有了它,你哪怕不是计算机科学家或者程序员也能玩转奥兹的魔法。它可以帮你成为一个电脑高手,还可以让你更加耐心。网站 Suck.com 调皮的创建者们还发现了另一种使用链接传达信息的方法:“他们在文章的句子中添加链接,把句子做成了一个个谜语,而链接则是解开这些谜语的线索,”史蒂文·约翰逊(Steven Johnson)在其 1999 年出版的著作《界面文化》(Interface Culture)中写道,“你得点击这些链接,才能让句子的意思连贯。”现在这样使用链接的人不多了,但是从中我们可以看出,链接让一代网络创作者意识到,HTML 表单可以传达非常复杂的内容。
随着网络的飞速发展,我们开始明白,链接不仅有趣,它的作用也非常大。链接让我们得以把在网上看到的东西综合起来。你可以利用链接绕开新闻网站、商家网站或者政府网站的官方主页,用你自己的主页代替它们。1999 年出版的《线车宣言》(Cluetrain Manifesto)一书讲述了关于网页跳转的内容,而这本书本身就是由网页内容整理而成的。该书的几位作者称,网络正在将市场和其他所有事物转向“对话交流”模式——简单说来,就是:“超链接颠覆了等级制度。”这一度是网络链接唯一的作用。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看到公司动不动就起诉“用深度链接的人”,想要保护他们自己在等级制度中的地位。
接着,Google 出现了。它让我们看到了链接作为权威和价值信号的另一面。谷歌把这些信号整合在一起,创建了高质量的网络目录。最终,它为这些链接标上价格,找到了自己的生财之道——很快,我们的屏幕上就充满了恶意链接、垃圾博客和虚假链接。(译注:垃圾博客是指推送相关附属网页内容、增加网站相关搜索结果数量,或者只出售链接或广告的博客。)谷歌本意并不是要毁了链接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但事实却是如此。谷歌开创了一种新的网络生财之道:将文字链接广告放到经过了搜索引擎优化的页面上,从中赚取利润。事实上,现在人们之所以会把链接放到网页上,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它是有意义的。链接成为了多方博弈游戏中的一个招数,游戏中的赢家可以不断得到小额的回报,并积少成多。
突然间,链接变得不那么有趣了。它不再是一种帮助我们思考、创建信息之间关联的辅助思维方式,转而摇身一变为了一种功能性工具。它成了将用户导向其他网站、让用户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内容的工具。最终,链接成为了一种诱使人们点击的诱饵:商家争相想在我们的脑海中留下印象,链接的存在明显是为了诱使我们点击前往某个网站,产生访问流量。我们开始争论,链接到底对发现信息与信息之间的关联有没有帮助?它是否只是件让我们分心或者愚弄我们的东西?
如今,链接很少起到联结想法的作用了,它更多地被用于说明参考资料的来源。链接没能让我们将各种信息联系在一起,建造出宏伟的教堂,反倒让我们的地下室里堆满了各种脚注。我们大多数人只是将链接视作一种点击前往其他网页的按钮,或者将其视为向我们的朋友传递信息的工具,而不再将它视作一种创造的工具。科技产业决定创造所谓的“深度链接”时,它自身的信息管理与检索体系却没能帮助它发现,这一概念早已在历史上出现过了。
将手机紧密联系在一起
从网络普及的那一天起,它就是由一窝蜂链接组成的。(但有时,甚至连科技记者都会忘记这点。)链接造就了网络,要是没有它们,难以想象网络会变成什么样子。网络链接就是网络的发展史,展现了早期网络用户找到彼此的方式,以及他们分享事物、创建自己世界的方式。至于弹出式广告、重新定位的信息、能够带来利润的链接——那都是后来才出现的东西。
而在手机上,事情发生的顺序似乎掉了个个儿。你先是试图靠营销内容建立一个彼此交错的链接网络,然后才开始尝试在其中加入用户的各种属性。
如今,有些公司开始致力于用深度链接联系各个不同应用软件,Button 正是其中一例。其联合创始人克里斯·麦登(Chris Maddern)说,如今手机应用软件之间互相协作的速度和精准度都令人不甚满意。
“大公司向网站支付报酬,以此换取在你眼前出现一瞬的机会——它可不管你是不是愿意。这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麦登说道。而 Button 想要通过“抓住用户的想法”,改变这一现状。比如说,你在《纽约时报》上读到了一篇关于西班牙巴塞罗那的文章。你想马上就在房屋出租网站 Airbnb 上租套那儿的房子。要是你用的是手机,你就得关掉你的《纽约时报》应用软件,然后打开 Airbnb 应用软件搜索“巴塞罗那”。但要是你用的是网页浏览器,你就可以点击链接,直接从文章页面跳转到 Airbnb 网站——而且是直接跳转到列出巴塞罗那出租房列表的网页。
麦登认为,如果我们能在各个应用程序之间实现同样的功能——Button 也确实推出了一款流行的开源软件工具包,帮助开发者将之付诸现实——那么我们就能用“沿着网络层层流回的合作收入瀑布流”取代旧有的广告制度。这样的功能一旦实现,各个移动终端平台早晚会开始聚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和当今网络世界一样内容丰富、功能多样的世界,让我们得以随心所欲畅游其间。
“目前我们还是要依靠网页来搜寻、发现新的事物,”麦登说道,“从一个应用直接跳转到另一个应用的技术目前还未成熟。人们现在还是会惊喜于‘天哪,你可以用深度链接把两个不同应用软件中的内容联系在一起’,而一旦这阵新鲜劲儿过去了,我们就要开始考虑如何用有趣的方式建立一个索引目录,使得在应用软件中同时发现并直接指向用户创造内容和商家创造内容成为可能。”
麦登很有自信地认为上述一切一定会成为现实。不过目前我们有理由担心,深度链接在很多时候会被商家利用来向我们售卖东西。Deeplink.me 是另一家致力于开发手机应用软件深度链接功能的公司,公司网站上贴心地用‘仅供市场营销人员参考’的标签标示了部分内容。在这部分网页上,它是这样说的:
“用户安装了你的应用软件,他们就要买双蓝色的鞋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却改变主意,退出了软件。
我们设计推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动态创新插件。
它可以向这些用户展示蓝色的鞋子,让他们在使用其他应用软件时,也能看到蓝鞋。
用户只需轻轻点击,应用软件就能自动跳转到购物车界面,并且这时,这双鞋已经被放在购物车里了。”
好极了!现在只要上网,广告就追着我们四处跑,提醒我们,我们曾经考虑过要买某双海军鞋当礼物,但后来又想到了比这更好的礼物——这些广告会出现在各种地方,像网络世界的哈耳庇埃(harpies)一样,追着我们从一个应用软件跑到另一个应用软件。(译注:哈耳庇埃是希腊神话中一种贪婪的鸟身女妖,只要有食物出现,她们就会冲下去把它抢走。)
仿佛被蓝色鞋子追着你打开所有的应用软件还不够可怕——这一深度链接的反复出现还有更加黑暗的一面。大多数应用软件都是私人开发的,只有在开发者允许的前提下,你才能在软件里添加深度链接。换句话说,要是移动计算平台不发生什么根本性的转变的话,移动软件世界的等级制度跟本不会发生实质性的改变。
与此同时,我们碰到的大部分网页链接不是被动受到他人控制,就是平平无奇、毫不出彩。我们现在是否该奏响哀乐,把链接送入坟墓了?我就此事询问了《线车宣言》一书的作者之一大卫·温伯格(David Weinberger)。这些年来,他写过不少关于网络意义的好文章。
“链接组成了一个语义关系网络,这是人类历史上一大了不起的进步。而且我不认为它会从我们的生活中逝去,”他说道,“我确实担心,那些没什么高超设计理念、背后也没有生产公司支持的普通人会忘记他们也能利用链接建立语义关系网络。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链接仍然有着以前那些特点——只是它们现在已经不再属于我们这些用户了。而那将会是一大损失。”
拿回我们的思维链
不是每个人都迅速举起了白棋,放弃用链接建立语义关系网络。万尼瓦尔·布什最初的设想理念比目前我们所实现的更加宽泛,他认为,科技能够让我们画出并分享我们思绪和想法的“关联线索”。虽然现在的工具不甚完美,实践运用的结果也不甚理想,但还是有一群人始终坚守着布什的这一观念。这些人都狂热地喜爱着“个人信息管理软件(PIM)”——也就是就是霍华德·莱茵戈德(Howard Rheingold)口中的“思维放大器”(brain amplifiers)。(莱茵戈德的著作《思维工具》(Tools for Thought)自早先出版以来,就一直是这一领域颇具预见性的编年史著作。)
早在我们还在用 Lotus Agenda、More 和 Ecco 等个人信息管理软件时,这类思维导图、列提纲和记笔记的工具就已经伴随在我们左右了。每当作家或者演讲者使用 Tinderbox、DevonThink、Scrivener、Workflowy、Evernote 或任何一款你喜欢的此类软件整理思绪时,他或她就是一定程度上在将布什对麦麦克斯存储器的设想付诸现实。
举个例子:1990 年代以来,经验老道的技术专家兼咨询顾问杰瑞·麦考斯基(Jerry Michalski)就在使用一款叫做 The Brain 的思维导图软件创建一个相互连接的思维和链接网络。他是这么向我描述的:“我在创建一个巨大的思维网络,把所有在我看来重要的内容联系在一起。”(I’ve been curating a big ball of twine of links to everything that matters to me.)前些时候,该网络的内容条目达到了 20 万个,而麦考斯基还在每天往这一网络中添加新的链接。他把自己的这一网络公布在了网上,最近还推出了 iOS 应用版。
麦考斯基记录自己的思维历程当然有他自己的目的,但与此同时,他也愿意不辞辛劳地将这一历程与全世界分享。如果你和我一样喜欢探索组织、实现各种想法以及与之相关联的内容的不同方式,那你一定很高兴能够看到麦考斯基的种种思绪——事实上,其他类似的实验项目你也一定会喜欢。(史蒂文·约翰逊详细写下了自己的DevonThink 使用记录,《大西洋月刊》的詹姆斯·法洛斯则好几年来都对这一领域的内容进行了详细的记录。)他们和麦考斯基一样,付出了宝贵的努力,但是大多数此类项目都只是一座座思维孤岛,人们很难深入了解、一探究竟。目前这类工具采用了封闭模式,用户记录下来的材料还不能被发送或者分享出去。
关于合作,这里还有另一个例子。几年前,多人协作写作系统维基(wiki)的创始人沃德·坎宁安(Ward Cunningham)按下了重置键,清除了自己原本的想法,产生了一个新点子。他想要将维基和 Github 版本控制系统相结合,创造出全新的“联邦维基”(federated wiki)。以前的维基(维基百科是其最为知名的维基系统应用网站)以能够让任何人编写每篇文章而著称。而在联邦维基的模式下,你只能修改自己的文章,但是你可以引用任何其他用户编写的内容,把它“克隆(fork)一份”固定下来——也就是说,一旦你引用了他人某个版本的文章后,原作者如果再对文章进行修改,你所引用的内容也不会发生变化。这些被“叉起来”的内容包含了自身的历史,每一段数据都带有自身的来源信息。网页的原作者既可以吸收采纳你的修改,也可以无视你的改动。
如今,联邦维基的用户规模还很小,只有一些早期用户参与使用。它的使用规则很难解释,要想参与使用也很困难。但是,它的理念却在一些探索者们中间得到了推广。现在它所要做的就是扩大自己的用户基础,不要局限在一小群忠实用户之中。(比如说,它可以采取美国 Grateful Dead 乐队粉丝早期推动成立先锋网上社区 The WELL 时所采用的方式。)坎宁安关于联合维基的设想如果真的能够完全实现,那么他将会建立起一个思维网络,在这个网络中,每个人都能够因为他做出的贡献而获得声望,并且任何人都能够借鉴他人的想法,在他人想法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观点,或者对他人的观点进行反驳——而且,所有这些互联关系都会被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
坎宁安和麦考斯基所使用的这些工具要求我们主动照料我们自己的“超文本花园”(这个词本是 Tinderbox 开发者马克·伯恩斯坦[Mark Bernstein]提出的)。这需要花不少精力——而我们中大多数人永远也不会花这么多精力在这上面。不过,这里还有另外一种完全不需要我们费力的思绪追溯法。
我们留下的所有讯息
其实,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在实现布什的麦麦克斯存储器构想,无需主动出击,也无需任何思考——我们在电子设备上的每一次点击与滑动,都是在创立我们自己的麦麦克斯存储器。我们点击的链接、我们阅读的网页、我们拍下的照片和我们发送的信息,无一不在诉说着我们生活的故事,以及我们脑海中充斥着的种种思绪。不过大多数时候,我们自己都无法接触到这一纪录了我们使用网络服务与云端服务情况的资料夹。然而,那些向我们提供服务的公司却能够得到这些信息,对其进行分析、发现其中的价值,并向我们出售各种物件——可大多数情况下,我们自己却不能像这些公司一样接触到这些数据,也不能根据我们自己的需求分享这些内容。
一些勇敢的初创公司和设计项目想要纠正这一不平衡的状态,让大数据为小人物服务。比如说吉娜·特拉帕尼(Gina Trapani)和阿尼尔·达什(Anil Dash)设计开发的 ThinkUp 软件,就能够深入探究你在 Twitter 和 Facebook 上的一举一动以及行为方式,而且,它会将这些信息发送给你自己,而非市场营销人员。
就目前而言,市面上还没有其他和 ThinkUp 类似的软件。这并不是因为人们不了解个人信息自动记录方面的问题,也不是因为人们对此毫无怨言。只是大多数时候,人们往往会这样看待个人信息自动记录问题:我们的隐私受到了侵犯——滚出去!有人偷取了我的信息并利用它获得了经济利益——我为什么不能拿到报酬?
与此同时,还有一大损失我们目前还未怎么接触到:我们的数据产生后,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尾痕,那些可以为商家带来利润的细节被抽走了,其他的部分则蒸发不见了。这抹去了一些和文化相关的东西,给我们带来了思想价值上的重大损失。我们每天在网上组织起来的信息无法在日后给我们带来启发——我们不是把它们随手扔掉了,就是把它们拱手送给了 Facebook、Google、苹果或者亚马逊。
对此,麦考斯基是这样说的:“这就好像我们留下了一张自动记录了我们某一想法的小纸条。这张小纸条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时间燃烧着思维的火花,但是你却不能利用它重新构建起整个思维框架和与之相关的各种联系。而且似乎也没有人在意这点。我们都抱着这样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是啊,到处都是这种自动记录了我们想法的小纸条,看看这个——都能搞个纸条展览了!’我们现在就淹没在这些纸条里,几乎没什么工具能让我们把各种有用信息组织起来。”
这一状况并不会很快发生改变。如果我们应用软件里的“深度链接”都只是起到将我们导向各类商品和服务的作用的话,这一现状永远也得不到改变。
90 年代,Compuserve、AOL 和 Prodigy 等系统之间无法进行很好地协作互动,我们只能按照预先设定的方式操作它们,所以很快我们就对这些系统感到了厌倦。如果应用软件无法简单地相互连接,或者仅仅能以某种我们无法改变的固定方式进行连接,我们可能很快也会对它们产生厌倦。
接着,有可能就会有人设计出一个更好的系统,它能够用一种有意义的方式,将我们的思想以链接的形式长久保存下来并分享出去——无论是用手机、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还是手表。
还有,这个系统要设计的有趣一些。这样一来,它就绝不会失败。
如果你想,你完全可以了解这篇文章的思考历程。在写作这篇文章时,我使用提纲陈列软件 Workflowy 列出了文章的大纲,并在稍作删减后将它公布在了网上。这个大纲其实就是我的一些笔记,不过我组织文章的思路就是照着它来的,所以你完全能够通过阅读这些内容,了解我是如何把这些想法组织在一起的——对了,你也会在上面看到许多最终我没放进文章里的想法。
中文:好奇心日报“既然手机里塞满了应用,你有必要知道什么是‘深度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