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灯
元宵节是我小时候最爱的节日,因为可以拖着肚子里点着蜡烛的灯上街,据说当时从正月十三持续到十八,如果天气好,都会特别热闹,满大街都是拖着兔子灯的孩子,半路把灯烧掉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再后来渐渐有了用电池的兔子灯,大大减少了火灾的风险,但乐趣仿佛也少了,或者,只是因为我自己长大了而已。
我没到两周岁就拖着灯上街逛了,并且绝对是个过元宵节的积极分子,勉强跟着大孩子跑,停下来的时候比比划划告诉大人说:我手心里全是水!
并不一定每天都是好天气,而我因为非常积极,当然是希望每一天都是好天气。下雨就肯定没戏了,没下雨也可能有大风,我非常清楚地记得有一天,爸爸妈妈在大风中穷尽各种方法试图帮我点燃并维持那支红色蜡烛的燃烧,最后还是在我的嚎啕大哭中灰溜溜地直接回家了,并且街上也没有其他孩子;再过了一年或者两年,碰到类似的情况,我愤愤地表示,应该用热水往天上浇一浇。为什么要用热水?怎么浇?我有点想问问当年的那个自己,而爸爸妈妈只是憋着笑应和我的愤怒。
我的兔子灯都是爸爸做的——我们家很多东西都是DIY,他的技艺逐年进步,我也属于比较小心的孩子,后来有不止一年都在用同一个(前一年没有被烧掉的)兔子灯,比买到的要大要结实,爸爸会糊一层新的纸,为了表示他没有敷衍,就在背上加了一只小兔子,最后加了大概三四只,甚至在我的要求下把一只塑料玩具兔子粘在了兔妈妈的头上。我不是很确定他是不是原创,反正后来也能看到有人卖背上驮着小兔子的兔子灯。正月十八之后,这个兔子灯放在哪里是我心中的疑惑,因为我家很小,也没有什么储物的地方,可能是放到外公家或者舅舅家去了?
兔子灯实在是太普通了,满大街都是,其他动物造型以及走马灯之类会比较抢眼。而我的兔妈妈不管身上趴了多少只小兔子,终究也只是兔子灯,虽然我并不嫌弃它。
有一年,应该是我快上学的时候,爸爸给我做了一个汽车灯——很可能也不是他的原创,因为我还碰到过一个很大的汽车造型罩在儿童三轮车上,有个小男孩在里面骑着。但这次他非常贴心地给汽车灯装了喇叭和电池,手上有个开关,一摁就会嘀嘀响。
靠这个喇叭,我总算做了一回县城街上最酷的娃,可以充分享受被别人关注的感觉了。
这个汽车灯没能撑到那一年的正月十八,因为有一天碰到了我表弟,或者妈妈和小姨约好了,反正他牵了一会儿,就把它烧掉了。我又嚎啕大哭了一场,竹篾的汽车型骨架在家里墙上挂了好久,第二年有没有再糊成汽车灯,我已经忘了。
小学一年级或者二年级的时候,我跟小丑觉得自己是大孩子了,拖着兔子灯有点幼稚,也不需要家长陪同了,打过招呼就手拉手出去晃了一圈,没有走特别久,但应该是过了城中的桥又回来了。到家之后我发现只有妈妈在家。她问我:你爸爸呢?他跟着你们的呀。
我:啥?没看见他。
过了好久爸爸才回来,说是人太多,没过桥就跟丢了ORZ
后来,我还是会在爸爸妈妈的邀请下跟着他们去街上逛逛,看看今年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灯,中间有一年还买过一个手提的灯笼,不过小学六年级我就开始上晚自习了,那之后应该没怎么再去街上看灯了,因为也确实没有爸爸跟丢我们的那年人多热闹;读大学之后就更加对元宵节没有什么印像了,可能想起来会吃一份汤圆,想不起来,也就罢了。
今年元宵节,上海白天一直在下雨,晚上倒是停了,风似乎也不大——换了是小时候的我,应该是肯定要拖着灯上街去的吧。这种天气,街上的孩子不会很多,爸爸妈妈会跟着我,等我的电放完了再抱回家。如果路上碰到同样执拗的娃,家长们也会默契地相视一笑。
刚刚看到朋友圈有人转发豫园的视频,顿时觉得“不管有没有疫情打死我也不要去人这么多的地方”。
我不喜欢人多,小时候拖着灯上街也不是因为人多,所以,应该就是真的是很喜欢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