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意义与艺术表达

最近一个月，前二十多天整天整天地看电影，看小说，也一知半解地看些专业书。和老师聊了怎么看案例的问题，似乎也有了些启发，在看推送时也开始有意识地对自己做一些训练。总之，前二十多天没正经做过设计，很放空地度过了。此为前提之一。

后五天参加了一个冬令营，大概用了五天的时间做了个概念设计，小组合作，很多妥协，也从队友那里得来些自己想不到的思路，时间紧任务重，强度和压力瞬间飙升。此为前提之二。

看电影看小说，起初真的就只为了放松（这里的强调是必要的），但也许真的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在看，看着看着也不自觉地开始想，开始比较，一个导演和另一个导演比较，一个作家和另一个作家比较，一个导演和一个作家比较，我看的所有作者和我自己比较……遂发现自己对“故事”和“表达”的区别认知越来越清晰。需要说明，这些词不一定准确，因为所知有限，实在也不认得相关的专业概念，只能自己尽量找一个词来概括想说的意思。小说和电影作为叙事类的作品，其存在都脱离不了“故事”（我也叫它文本意义），然文本意义是个相通的东西，可以用文学的形式传达，也可以用影视的形式传达，当然也可能可以用其他艺术形式。将文各种艺术形式区分开来的就是其独有的“表达”（艺术语言），好比影视一定涉及到的视听觉就是文学所不能替代的，而文字给人带来的语言感知也是视觉系作品比如绘画或雕塑所没有的。拿最近看的片子举个实际的例子，《黑客帝国》是一部文本意义很强的电影，它有很好的创意，但却极其缺乏电影语言，这就意味着这个作品可能可以被其他的艺术形式取代，比如小说（文学）；王家卫的电影文本意义则非常弱，但电影语言运用得很好，所以给人的感觉是他讲了个什么事你其实不算太明白，但你知道这个作品就只能是电影，你无法想到其他的代替形式。此为引理。

冬令营的设计由于是个超短期的概念方案，并且规模极小，得以删繁就简，让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思考过程。将前文所述的文本意义和艺术表达套用在建筑设计上，文本意义对应设计概念，艺术表达对应建筑语言。我惯常从文本意义出发做设计，这个文本意义可能是场地策略，可能是某种个人趣味的叙事或意图，但未必和建筑语言直接相关，我思考时几乎总是文本意义先行，再用建筑语言将其落实。平常的课程作业由于设计周期很长，建筑语言可以在后期填补得相对丰满；又因项目涉及的因素较多，有了许多限制，因而最初的文本意义几乎都跟建筑语言能有一些关系。而这次冬令营被我认知成一个概念方案小竞赛，自觉自由了许多，因而最开始提文本意义时完全脱离了建筑语言；加之’时间又短，建筑语言没有很好地跟进，故最终回看整个设计成果，觉得其价值所在（即除去功能要求的其它意义）完全可以脱离建筑语言，只剩文本意义。也就是说，这个设计不需要一定是建筑，完全可以是游戏，小说，影视作品……

此处插一则题外话。我从前总是觉得建筑设计不需要天赋，智力正常的人经过训练都可以完成。在意识到”艺术表达”这件事在其他艺术形式中的存在之后，我觉得我之前可能错了。文学方面有语感，语感好的作家和语感坏的作家其作品是好分辨的，虽说并不意味着语感坏就无法写出佳作（个人觉得佳作更要紧的是思考之清晰和表达之准确），但确实存在语感这东西，它也确实有助于写作。同理，音乐上也有乐感，而不同人对电影语言的感知也想必是有个强弱之分。那照这个规律，建筑里应该也确实存在建筑语言这种东西，而对它感知的强弱大概就是建筑设计的天赋表现。不过，这些感知也仅是与“艺术表达”直接关联，对“文本意义”上并无影响，所以也不能说其会影响整个创作过程。

如果做一个类比，大多数竞赛第一名的方案（一般都是文本意义巨大而建筑语言极弱）可以说是像《黑客帝国》那样的作品，意义在于想法而非艺术形式；像扎哈、BIG、MAD那样以造型抢眼的建筑则像是好莱坞流水线上出来的特效大片，视觉盛宴影院爆米花片，也谈不上电影艺术；而在建筑体验上让人耳目一新、心旷神怡的建筑设计比如斯卡帕，像王家卫的片子那样，是其他形式无可取代的表达。

建筑与其他艺术形式最大的不同大概是它是一个服务性质的东西，是设计，自带功能意义需要满足，不是艺术。所以其实哪怕没有建筑师个人趣味的文本意义（当然建筑中的文本意义还涉及功能部分），也得解决问题，满足功能，最好有让人舒服的建筑语言，毕竟是个服务。

简而言之，以前对此混沌，现在我较为清晰地意识到了建筑语言的存在以及它的重要性。我想我需要提高自己对建筑语言的感知和运用，目前计划是多看案例，用老师说的提高分辨率的方法训练自己。

ps：发现自己看电影看小说有功利倾向，希望能及时纠正，以免又丧失许多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