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寇的诗·第四辑
通往回忆旅程 荒凉的街道上 一只巨大的奇蹄动物掠过 在它的眼睛里闪烁着 珍珠般的夜色 轻唤出大地的名字 除了死寂 没有什么会在森林里徘徊 一位钢琴师死了 他的灵魂仍在野地尽头的房子里徘徊 我回想 他曾用何种方式把我放逐 呼吸跳出意识的范畴 一阵茫然的窸窣滚动 让我跌入了那个无边的夜
离别的诗·其二 大概今晚成为先知 明天我就会死去 所以 你把我的脸庞转向一边 所以 我需要一条解渴的河流 延续我夏天的命 暮霭中的彷徨显得手足无措 告别满天繁星 我将独自启程 暮色如同波纹展开 窗外已看不见点点微光 我离那个尚未涉足的夜 只差一点零星的睡意
美术馆的诗 月光已经被打开 一种确定的术语 老城区的瓦砾中 悬铃木在夜晚独自熠熠生辉 尽管星空下游人如织 我上楼梯 或是离开一座咖啡馆的脚步并没有放缓 或许是浸润在井里的树叶 没有被秋天的风腌渍 水杉在寂静的雨中沉吟 我情愿等人 看着雨水溅起的波纹 飞驰着掠过熄灭的水池 雨停后疲惫的窗户也同样熄灭 车站在夜晚的最深处谱曲
秋分的诗 现在叶子淡了水也流逝了 如同在世界的船底 楼上的夏季歌喉变得婉转 随着昼夜交替 掠过庭院的沉默被放大 玫瑰花丛里只剩下露水和虫鸣 绝非偶然 你神色慌张的样子 像是拿着什么机要文件 晚来的寒气攫取了琴弦 随即发出幽长闭塞的旋律 动乱的爱情在烛光下摇曳 我的想法 在很早以前就模棱两可 既然无法迎来改变就毫无必要 人们的语言苍白无力 在一次大叫 在一条缓慢流逝的河流里 清冷的光辉不停地闪烁
冬至的诗·其二 诗人总隐藏在纸张的背面 牡丹花上的小教堂 遗忘在干涸的原野 一束细密的光线 透过玻璃窗户 洒下点点斑纹 人们还在用谎言掩盖真相 以此远离纯粹的悲剧 (以及他们那已经退位的神) 血迹在漫延 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雪还在下 时间消失在午夜 这是初始的时刻 群鸦的足迹尚未踏入寒冬
沉默之日 我与夜晚的血脉 可憎地相连着 我已听完所有亡者的悲述 没有一堵洗净的墙 从他们身后耸立 没有一朵野花在啜泣中盛开 这是我脑海里 不知名的结局 我不愿幻想 那些无尽游荡中的名字 它们于梦中纷纷肢解 在某个蓝色的沉默之日 被抛弃在我寄居的这片土地 尽管时日无多 我也会向继任者阐述 那可耻的 群鸟寂灭的夜
防波堤的诗 海浪在昏暗处低语 一盏泛滥的灯照亮了岸边 孩子们在夜晚长大 潮水退去了 收音机的音量低沉浮动 白色的窗帘随风摇摆 大概是太阳落下的时间 密集的云朵进入梦中 有着细碎的雨 此刻的夜空 在视野之外开始坠落 我们在静默的剧场中流下泪水 夜晚渐渐挥发成唯一的词语
伊文思先生 在下午一片金灿灿的枝叶中 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在房间尽头响起 墙纸上蔓延着朦胧的韵脚 阳光直射到窗边 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开口 语气带着一丝羞怯 眼睛时不时看向别处 随后他的手指碰到了琴键 一切都那么自然 他对我说 你应该信任春天 和她永恒的华尔兹 我感到如释重负 拖着略带迟疑地步伐走向门口 在一片如同迷雾的乳白色中 深深地雕刻进下午两点的光线里
午夜巴黎 想必夜晚最初的动静会有些晦涩 无尽的长廊里布满了斑驳的影子 隔空遥望的窗孔 用一种属于灰烬的语序交谈 黑暗本身带有一点酒精的气息 如同还没成熟的浆果 焦灼的雨滴扑灭了不断生长的街道 梦呓地在这些小巷中滋生 于夜晚的某个时刻达到顶点 整个城市在巨响中撼动 顷刻间 所有房子的屋顶上 布满了柔软的黑色羽毛 尽管有人对此怒不可遏 他们最终会在简陋的橱窗里 找到自己褪色的脸庞 他们为自己的枯槁而沉默 于风中竖起衣领 匆匆赶往有着红色幕帘的黯淡剧场
秘境 朦胧中呓语滑向林间的空白 夏季不断向上盘亘 在正午的耀眼中达到了她声望的顶点 穿过遍地死寂 黄昏在叶子上闪耀 大片大片的土地就这样被遗忘 成为搁浅的船和鸟类梦境的栖息地 当我离去之时 狂热的风在空中聚散 人们在自己匆匆的脚步里立刻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