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之锤》第三章 箫剑结婚
《苦涩之锤》第三章 箫剑结婚
作者：刘成耀
诩烟在厂里郁闷着，就听到了箫剑要结婚的消息。不由得为他高兴，一个自命风流的浪子，终于要安定下来过日子了。没两天箫剑就亲自回厂分发请柬。这天到诩烟的住处，天色已经是很晚了。诩烟正在家中，自思前途茫然，尤其是自己的婚姻大事更是没有着落，不由得心中烦躁，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寻思着到那里去结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妹子。
这时候箫剑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他举目四望，见房间内空无一物，不由得笑言：“这房子也就只有你能住，别人都住不得。”
“为什么啊？”诩烟不解地问。
“不食人间烟火啊，什么都没有，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有那一个妹子肯嫁给你啊。”箫剑无意间的一语击中了诩烟的心病，虽然话说得难听，但这却是事实，他不由得眉头紧皱，为自己未来的婚姻担忧起来。
“好了，”箫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就要结婚了，这是请柬，到时候，你可要来啊。”
“好，”诩烟心事重重地接过请柬，脸色阴沉，不知说什么才好。就听箫剑说，“我老婆，这次倒是陪嫁了很多东西。金银首饰，满满一盒子。她家的人，对我也很客气的——”箫剑如同以前一样，娓娓道来。“女孩子哄哄就开心了，很好搞定的。”诩烟心想着箫剑还是这样，不由得点点头应了一声。箫剑见诩烟一如继往的没有什么话说，就走了，自去别处发请柬了。
到了箫剑结婚的日子，诩烟坐渡船过了渡口，坐上公交车往市区而去。一路上绿水青山从窗外掠过，很快就到了站点，诩烟走下公交车，往远处传说中的那个地方望去，只见酒楼外竖着一块烫金招牌，写着枫华酒楼，门口停着几辆小车，对面一排单车，几棵树。诩烟知道没有走错，从来没有来过的他也就心安了下来。信步缓缓往前走。突然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别闹”，紧跟着是一个稚嫩的童声：“我要嘛——”。诩烟转身看了那小孩一眼，“好——好——”老人用沙哑的声音敷衍地说，他牵着一路高兴地蹦蹦跳跳的小孩的手，蹉跎着慢慢地往前走。诩烟往他们前行的方向望去，那是个密集的住宅区。
又走了几步，只见酒楼边上有个不停闪烁着的霓虹灯箱，一阵柔柔沙沙的女歌星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诩烟注意到脚下的路面上有一些沙子，走着感觉有点咯脚。一条内河蜿蜒而过，河上有一二座小桥，桥上有几个闲人。远处的楼房密布，从身边不停驶过的公交车，提醒路人的剌耳的喇叭声。一个穿绿色制服的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又走回到邮局里，一头长发，脸蛋长得很漂亮。这让诩烟驻足看了一会，邮局边上是一个公厕，墙壁上有用砖砌起来的一排透气孔。一小片草坪，花和杂草。诩烟淡然地望向天空，只见碧空万里的天际有一丝丝云彩在移动。诩烟远远望见酒楼门口站着二个人在迎宾，看二人的身高体形，他猜测着是箫剑和他的新娘，走近一看果然是。还没有踏上台阶时，就听到箫剑露出门牙，微笑着亲切地问新娘：“站这么久会不会累。”
“还行。”新娘身着白纱手捧着鲜花，表情淡淡地说。
随即箫剑看见了诩烟，面露微笑地握手寒喧。“诩烟，来了。”随即递上香烟说，“到楼上坐。”
舞厅对于箫剑来说，有着天然并且是致命的吸引力，成群的美女，黛眉红唇，粉臂玉腿。旋转的霓虹灯，如痴如醉的舞曲。这一切都无不散发着如幻似魅的魅力。有一些想象力丰富 的人，也许会以为箫剑还有什么别的不能说的欲求，其实对于箫剑来说，只要置身于其中就满足了。而且这种满足也只仅仅局限于置身其中，这就是他常常自诩为风流不下流的原因。有一天，这天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很普通的一天，但是对于箫剑来说却是很特别的一天。那一天，他在厂门口遇到了一个时常跟他跳舞的女孩子，就跟她打招呼，跟她站在门口聊起了天。女孩知道箫剑很爱跳舞，巴眨着眼睛撩拨着说：“箫剑，晚上我们去跳舞吧。”箫剑蹉跎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因为第二天就要结婚，按理是有很多事要做的。但是箫剑想一想又觉得，去怕会耽误事情，不去又万分的舍不得。随后心想着跳舞跟结婚反正也没有什么冲突的，就答应说：“好啊。就在舞厅门口等，不见不散。”
“不会吧。”女生惊讶得合不拢嘴，她真的没有想到箫剑对跳舞会这么执着。“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明天不是要结婚了吗。”
“是啊，可是结婚跟跳舞是二码事，完全不搭的。”箫剑淡淡地说，心里似乎有些烦。
女孩又问：“你结婚了，为什么不请我呀。”
“啊，我忘了。马上就补上。呵呵。”箫剑说着，他也知道她是在开玩笑的。
“好吧，晚上舞厅门口，不见不散。”女孩笑笑，表情激动的说着，眼睛里一股耀眼的光芒在闪动，她知道明天整个厂都会哄动的。不禁又有些痴痴地心想，说不定箫剑真正在意的人是自己，只是没有机会表白而已。那晚，他从晚上一直跳到了午夜，还是因为心里记挂着要结婚，这才回家。当晚家里一直没有见到他，这可把他父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直到他回家了，才安心。让他马上去睡觉一下，到四点多就把他叫起来，叫了一个化妆师给他化妆。化完妆天已是大亮了。亲戚朋友也续继到家里了，家里热闹得不得了，到处挤满了人。然后箫剑去接新娘，到下午，所有的人都赶到办婚宴的酒楼。新娘捧着一束花，二人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诩烟走进大门，只见地面上铺着大块的白色瓷砖。靠墙坚着一排玻璃水槽，一股股水泡在玻璃槽里咕咕地冒着，里面游动了着大大小小的模样不同的鱼。有便宜的常见的鱼，也有名贵的鱼，标的价格都很吓人。靠边上有一个转角楼梯，一条红毯铺在楼梯中间，如同路标一样，让人知道要往上走。一边的扶手是木制的，转角处有突起的如花骨朵的球状物。转角处靠墙处摆着两盆发财树。顶上有一盏很大很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晚上去那里玩。那女的可漂亮呢。”中年男子走下楼来。“嗯。”旁边的年轻一点的男子应了一声。“那个老板给打了五折。”中年男子回头又说了一句。“嗯，好啊。” 年轻男子用死鱼眼睛木然地看了一眼站在转角处礼让的诩烟，习惯性地朝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诩烟等二人走过去了，才往上走。他知道宴席总是很晚才开的，所以他一点也不急。走到楼上的大厅一看，摆着十几张桌子，都坐了人。靠窗户边的几张，坐得比较稀疏。诩烟就走过去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一边耐心等着开宴，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只见他端坐在位子上，东瞧瞧西看看的。看看桌上的凉菜，几粒花生，一些咸菜罗卜。他拿起纸巾擦擦碗碟，倒上一杯果汁，静静地呡了一口。然后举目四望，有一些是箫剑的亲戚，有一些是同学，有一些是女方的人，有一些比较陌生的年青人坐在一桌，看衣着估计着是箫剑的朋友吧。那桌有几个穿着华丽的姑娘，估计着是箫剑平日里的舞伴。
“服务员，再拿个杯子来。”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站起来，举着手用稚嫩的童声朝吧台喊着。
“我给你开。”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俯身跟一个老妇女说。 “你还是那么健壮。”一个面皮满是皱纹的老妇人对着身边的老男人说。
“不行了，人老了。”老男人笑着说着，放在桌面上的双
手不停地微微地抖着，手指努力地搓着架着的筷子，看着就让人着急，知道他是想要把筷子拿起来。
“你这衣服蛮漂亮的，那里卖的。”另一桌的穿绿衣服的年青姑娘问。
“那个商场。”红衣服的姑娘说。
“不错”绿衣服姑娘说。
“我要那个。”七八岁的小孩指着桌上的果汁对着旁边的
年青妇女说。
“有没有空啊，晚上去玩。”年青男子调笑着问身边的女孩。 “呵呵。”女孩掩着嘴笑，眼睛却朝四周提溜着，看有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诩烟回头望着窗外，楼房，玻璃窗，几棵树，河，小桥，行人，车辆。窗户的铝槽里脏脏的，有一些灰尘。还有一段香烟屁股，一头烧得焦黑。从那头被压得扁扁的屁股来看，显然是那抽完烟的人恶恨恨地把它摁在铝槽里的。
这时，只见箫剑匆匆地小跑着上了楼。他扫了一眼，就来到诩烟面前，伏耳悄悄地对诩烟说了几句话。诩烟听后，见他神情焦急，就急忙跟着他下楼去。这引得宴席里的人都十分诧异，纷纷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不知道是怎么啦。原来是红媚也来参加婚宴，这让箫剑十分的紧张，他忙找诩烟帮忙应付。说实在的，刚见到红媚时，他着实吃了一惊，他实在想不到红媚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不知道红媚来是什么想法。是当作朋友一样，来玩一玩。还是旧情未断，还想要再续前缘。或是来看他出丑趁机搞事情的，这也是有可能的。箫剑在头脑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觉得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就想到了找诩烟帮忙应付，以防她捣乱。
诩烟下楼果然看见红媚正站在门口和新娘说笑着。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见她们都笑得前仰后合，合不拢嘴。诩烟也担心红媚是来捣乱的。忙跟红媚说：“你跟我上楼吧。”红媚笑笑并不说话，跟在诩烟身后上楼，这让箫剑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红媚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心想只要不捣乱，也就无所谓了。
红媚笑语嫣然地上楼，就在诩烟身边坐下，这让诩烟觉得如同是跟一枚定时炸弹坐在一起一样。不善言词的诩烟对她笑了笑，说：“好久不见了。”
红媚闻言狂笑了起来，好在宴席里本就是乱糟糟闹哄哄的，所以也不太引人注意。“是的，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她又压低了音量说：“我跟箫剑也很久没有见面了，怪想他的。所以一听说他结婚了，就跑来看看了。”她一手压着橘红色的小包，一手捂着嘴说。诩烟往她脸上看一眼，以前常出痘痘的脸，现在却是温润光滑。
“你说怪不怪，以前箫剑一泡舞厅，我就受不了。分手后，倒也看开了，爱泡就泡，这也没有什么的。还寻思着跟他破镜重圆，不想他已经结婚了。其实箫剑没有什么不好的，就是爱跳舞，三天没跳心就开始痒痒了。”红媚喃喃自语地说着，眼睛竟有些红润起来，这让诩烟诧异不已。这一切都说明了，红媚跟箫剑竟有些余情未了的样子，真不知道他们以后还会怎么样。诩烟心里诧异，脸上却装着风平浪静的样子，毕竟这是箫剑的事，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想说一些话，来安抚红媚，一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他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他们俩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十分清楚。
“前几天，我碰到楚楚了。”红媚夹起一小块罗卜块，放进嘴里，轻轻地咬了一下。诩烟听到咔嗒的一声，轻轻地从红媚嘴里传出。
“是吗。”诩烟几乎是无意识地应了一声，一时间他也想不起楚楚是谁。
“我们在街上碰到的，当时，她在一个舞台上跳舞，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皮短裤。露胳膊露腿的。”红媚瞄了诩烟一眼，细细地嚼着嘴里已经若有若无的萝卜块，若有所思。诩烟看着红媚微微擩动的嘴，估计着萝卜已经是化成了水，诩烟心想着，这才想起了楚楚，是跟红媚她们都是很要好的初中同学。
“她很早就嫁了——”诩烟淡淡地说，声音中带着一种淡淡的伤感。
“趁她休息的空档，我们聊了一下。她说她生活得很不好，她老公总是把她当作赚钱的工具——她们经常到各地去表演，一些小的县市，那些地方的人根本不懂得欣赏，他们想看的只是雪白的胳膊跟雪白的大腿和漂亮的脸蛋。你只要随便动一动，他们就会张开大嘴热情地鼓掌。”红媚说着，神色有些黯然。她突然想到了一点，男人想要不就是女人的身体吗。
诩烟默默地听着，不知道要怎么说。心里只是想着，不要让红媚在婚宴上捣乱就好了。见她情绪有些低落就安慰她说：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大家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其实有些事情也都是很淡很淡的了，没有必要总是记着。就让以前的事，愉快的和不愉快的都过去吧。翻开这一页，美好的明天就在前面等着我们。”
红媚听了低声笑了二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我就是来看看，不会做出出格的事的。再说人家已经结婚，再怎么闹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你说是吧。”
“是的，是的。”诩烟点点头，觉得红媚很想得开，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放了下去。这时突然想起了楚楚曾经是箫剑的初恋情人，要是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声，觉得想不开的是自己，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就让它一切都随风而去吧。就伸筷子夹起一粒花生放进嘴慢慢嚼着，不再说话。
红媚原本只是想来看看，看看过去的情人过得怎么样。原先还以为箫剑找的老婆会有多漂亮，等到看到新娘子时，只见她长相普通说话庸俗，和自己一比，觉得差太多了，不免为箫剑叫屈。怎么找了个这么普通平凡的货色呢，还不如和我凑和着过一下，要好一些呢。突然，有一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她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把箫剑抢走，从眼前这个矮小丑陋的女人手里抢走。抢人老公—— 一个念头从脑中升起——呵呵——红媚开心的大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以其让箫剑糟蹋在那个女人手里，为什么就不能糟蹋在我手里呢。红媚在心里高声地回答自己。酒足饭饱之后，很快的，宾客们都开始慢慢地回去了。箫剑挽着新娘的手臂，已经早早地站在酒楼门口送客。自从红媚出现后，箫剑就有一些魂不守舍了，一直恍恍忽忽的。她曾经是自己最为热恋的恋人。这时再看一眼，依然能让自己心动不已。尤其是他看出了红媚心中似乎有懊悔的意思，不由得觉得当初二人分手的决定太过轻率了。要是一切都能重头再来，那现在站在身边的也许就是红媚了。箫剑想着偷偷地看一眼身边化过新娘妆的自己的新娘，觉得，漂亮终归是漂亮，可总是不够动心。
红媚看看宾客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也假意要走，走到箫剑跟前告别。先是称赞了新娘一番，然后又跟箫剑聊了几句。最后见时机成熟，就把箫剑叫到一旁。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跟我分手，是不是有后悔过。”
“这——事情已经过了很久了——”箫剑没有想到红媚会这么直接，一时间觉不太好说，心想着已经是结婚了，再说这些，好吗——
“这我不管，我就问你，有没有后悔过。”红媚紧紧地拽着箫剑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问。
“——”箫剑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心虚虚地往新娘站的地方望了一眼。
“那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敢不敢——”红媚顺手帮箫剑扯了扯衣袖。温柔的举动，就像是当初二人谈恋爱的时候一样，这让箫剑感动不已。他沉吟片刻，回身看了看身后站立等待的新娘，咬咬牙，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