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密克诗集《遛黑猫》补译（4）

纸牌屋中的夜晚（NIGHT IN THE HOUSE OF CARDS）

晚间新闻报道，今天 许多灰尘都被解决了， 墙壁仍时不时地晃动， 仿佛黑夜是一辆载着 碎石的卡车隆隆驶过。

随后到来的是寂静。 纸牌屋的建造者 拉着她戴面具的孩子 匆忙跑走。 我不敢再点哪怕一根火柴 我不敢再朝墙那边看。 到处都是大胡子男人 和他们大胡子妻子的照片。 火柴的火叫它们跳舞， 我只得躺在黑暗中， 我睡不着。

夜里，风 吹得星星瑟瑟发抖， 将一张卡片 从屋顶刮落 再吹到一只黑袖子上。 黎明的天像一条撕破的红裙， 这张卡背面的女孩穿的那条。

带记号的扑克牌（MARKED PLAYING CARDS）

我把电视和低音提琴都拿到当铺， 然后我的车连带里面所有东西都被偷了。 今早我只穿了一件风衣和拖鞋， 但我很高兴，即使天下着雪。 这证明她爱我，我对等车的人群说。 他们不敢朝我这边看。

我让我自己只穿破布，我解释道。 我在扑克牌上做标记，跟我自己玩作弊。 在我的一生里，我不断加大赌注—— 每一次新的损失都让我确信她爱我。 （公交车晚点了，他们不得不听我说。） 我告诉他们，我从未见过她，但我肯定 她已然预感到我的存在，一如我预感 到她的存在。或许就在此刻 她会走出来，认出站在这里的我。

因为我脑海中想的都是我们的初吻。 所以我没听见公交车来了又走的声响。 高高的屋顶上，天空依旧放晴。 我口袋里还留着那油腻腻的纸牌。 凭我的坏运气，我猜她该在傍晚到来。 我在雪地里拖着脚步，浑身发抖， 我预备把剩下的衣服也作为她的赌注。

别吵醒那些纸牌（DON'T WAKE THE CARDS）

因为我长久以来的坏运气 消失在我爱人的那副牌里， 我总是轻轻绕过它们； 刮风时我便不再开窗。

我亲自解开她的长黑发， 亲自脱下她的裙子，避免 它们的飘动掀起死气沉沉 的空气。弄得纸牌飞起。

我告诉她，想都别想 拿起扫帚，或拍着 乳房跳舞。请躺在 我的臂弯里，看金光 在无言的沉默中 照耀金色的我们。 别吵醒那些该死的牌。

逗弄金丝雀（ENTERTAINING THE CANARY）

小黄毛， 你真会 冲巡逻的警察 叽叽喳喳么？

停。把你 紧张的目光转向 开着的浴室门， 我正给我爱人的

后背抹肥皂，我的 下巴贴在她的肩上， 我还要对她的 胸和胯做同样的事。

唱。扇你的翅膀 要像你在鼓掌， 否则我就把她的黑裙 扔到你镀金的笼子上。

十月的光（OCTOBER LIGHT）

我最后一次看见她的那道光 使我此刻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想起她坐在花园里的情景

她肩上披着条红色披肩， 她膝上放着本小小的书， 过了许久她方才抬起头

让晴天的明亮洒上她的脸， 她至少读了那本书两遍 像在评估一件很严肃的事，

天空清澈，视野开阔， 因为树叶已经落了下来， 静静躺在她的双脚周围。

最初的夏日（FIRST DAY OF SUMMER）

鸟儿在唱歌时拉屎 白蝴蝶抿了口杯中剩下的酒

我在找我的玩具小号

落日的彩色书（SUNSET'S COLORING BOOK）

（此诗保留原文不译）

The blue trees argue with the red wind.

The white mare has a peacock for a servant.

The hawk brings the night in its claws.

The golden mountain doesn't exist.

The golden mountain touches the black sky.

低语的森林里（IN A FOREST OF WHISPERS）

一只瞎母鸡 啄一粒黄金 冰冷的溪水 它畏惧流动

一个逃犯同一棵 枯树谈论家园 死神最喜爱的乌鸦 坐在这儿

在低语的森林里 一只孤独的蚂蚁 将一根烧焦的稻草 从他背上举起

晚班车（LATE TRAIN）

几对情侣步出门走进黑暗。 就在他们消失的地方， 几棵树如在暴风中摇摆 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火车同样，静靠着车站。

我记得有个朋友说起过 他在一列停在铁路 调车场的长火车上醒来 时的场景。餐车的 餐桌上摆满了酒杯与花。 月亮的白手套落在那里。

但此刻空无一物除了夜与黑暗。 在这节空车箱的后排， 我像是看到一个影子般的乘客 举起苍白的手招呼着我， 抑或是在看他手腕上的手表—— 我怀疑它在几年前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