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金瓶梅》一百六十六：金莲偷期，敬济双美（贰）

不知有没有细心的读者发现，在《金瓶梅》中，情书的出现都是有特殊含义的，但凡情书一出现，就是角色正处于热恋之中或者情正浓时。纵观整部小说，潘金莲只给两个人写过情书，一共四次，第一个对象是西门庆，写了两次，第二个对象是陈敬济，也写了两次。

第一次是潘金莲鸩弑亲夫之后，以为可以和西门庆“做长远夫妻，偕老同欢”。怎知西门庆早就把潘金莲抛到脑后，忙着迎娶孟玉楼。潘金莲得知后，止不住泪下，写下一首曲儿《寄生草》送给了西门庆。第二次是在潘金莲嫁进西门府之后，西门庆被李桂姐迷上，整日花天酒地，完全将潘金莲打入冷宫。潘金莲得知后，写了一首《落梅风》，祝实念在李桂姐家当众朗读，李桂姐醋意大发，闹起脾气来，西门庆为了哄李桂姐，把潘金莲的情诗扯了个稀烂。第三次是此回写给陈敬济的《寄生草》。第四次则是陈潘二人私情被举报之后，陈敬济被安排到仪门里李娇儿的厢房居住，进出都要玳安跟随，两人终日不得见面，最后由庞春梅搭线，写信幽会，又是一首《寄生草》。

前两次潘金莲写情诗，是因为那时候处于与西门庆的热恋期，浓浓的情意无从发泄，只能诉诸于书，后来潘金莲陷入了漫长的争宠期，也从热恋期走了出来，这段时间她的情书也随着销声匿迹。如今西门庆不在了，潘金莲渴望一段新的爱情，于是重新燃起恋爱的火焰，又开始了一首首的情诗。寄人篱下的陈敬济，与原配西门大姐感情一直不好，如今潘金莲重新点燃他生命的热情，于是两个人开始了在情书的往来之中享受男女之情的滋润。要知道，前两次潘金莲给西门庆写情诗，第一次西门庆没有反应，第二次被西门庆扯了个稀烂，而陈敬济每次都用心地写回信。

我们继续回到故事。

潘金莲和陈敬济约会的地点一般都在潘金莲的房间。原因很简单，陈敬济的房间里有他的老婆西门大姐，想要在陈敬济房间里约会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西门府其他地方，小厮丫环太多，进进出出更是不安全，于是潘金莲的房间成为相对安全隐秘的理想幽会场所。我们都知道，潘金莲的房间除了潘金莲，还有庞春梅和秋菊，常言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潘二人事情做多了自然会被发现，这一次就刚好被庞春梅发现了。

潘金莲的楼上有三个房间，中间的房间供有佛像，两边房间则是堆满要发卖的药材，平时是不可能会有人上去的。这一天，潘金莲上楼烧香，刚好陈敬济也上来拿药材，潘金莲见无人，就和陈敬济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好巧不巧，这时庞春梅上楼拿茶叶，就看到了陈潘二人抱在一起做事的情景，大家都吃了一惊。

潘金莲和陈敬济可是被吓坏了，都害怕庞春梅会大叫起来，然而庞春梅的反应是：“恐怕羞了他，连忙倒退回身子”。潘金莲反应快，把庞春梅叫了回来，当面和她说明她和陈敬济之间的深厚情谊，“我与你姐夫情孚意合，拆散不开”，并且让她保证对所看到的东西守口如瓶，并且要让它烂在肚子里。然而春梅只是说：“好娘，说那里话。奴伏侍娘这几年，岂不知娘心腹，肯对人说！”从庞春梅的回答我们可以得出一个信息：她对此事不但没有大吃一惊，反而更像是是早就知根知底。

对于庞春梅这样的回答，潘金莲不敢相信，要庞春梅做一件事以表诚心。什么事呢？“你若肯遮盖俺们，趁你姐夫在这里，你也过来和你姐夫睡一睡，我方信你。”对于潘金莲的这个无理要求，庞春梅“把脸羞的一红一白，只得依他”。

对于这个要求，我相信很多读者都会觉得非常无理。但是从逻辑上我们也能够理解，潘金莲为了百分百的安全，将证人拉下水变成污点证人。庞春梅也因为这个举动，获得了潘金莲更大的信任。

“自此以后，潘金莲便与春梅打成一家，与这小伙儿暗约偷期，非只一日，只背着秋菊。”原本只有陈潘二人的偷情，现在变成了三个人一起参与的混乱关系。也正是通过这个契机，庞春梅与潘金莲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固，并且开始和陈敬济有了交情。所以到后面潘金莲死后，庞春梅主动为其收尸埋葬，陈敬济落难之时，庞春梅也主动救济。也正因为此，庞春梅与陈潘二人建立起的微妙关系，才从内在撑起了小说后部有关于庞春梅的种种故事。

以上是潘金莲与陈敬济感情发展的第二件事，到第三件事时，时间已来到六月份，西门庆已经走了快半年。这半年来，之前被奉承的人们踏破门槛的西门府如今门可罗雀，“没人客来往，等闲大厅仪门只是关闭不开”。寂寞的妻妾们也对生活变得了无生趣，原本生机勃勃的花园也开始变得荒芜，对于潘金莲来说，若没有陈敬济，她可能连梳妆打扮都提不起精神。

六月初一，潘姥姥得病走了。吴月娘在家里摆了一张祭桌让潘金莲祭拜，等到初四日要安葬的时候，吴月娘却不肯潘金莲出门，理由是西门庆的孝期还没过，不能出大门。潘金莲也没办法，约定陈敬济初三晚见，委托他代劳。

我们都知道，潘金莲约陈敬济出来，肯定不会单单是委托他代劳母亲的葬礼这么简单，那两人的约会还会发生什么事呢？我们下一篇接着聊。

正是：明珠两颗皆无价，可奈檀郎尽得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