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令
我不知我来自怎样的组织,也不知我怀揣何种密令,我只是在某个寻常的白昼,坐在办公楼成百上千个之一的工位上,蓦然发觉我是一名特工,正执行一场不为人知的潜伏。 我已想不起何时加入组织,立过怎样的誓言。只清楚记得这是一桩隐秘而伟大的任务,一项干系重大高于一切,要用性命去捍卫的使命,它被寄予了我。 我曾被叮嘱它的艰难危险,多少前辈折戟沉沙,多少叛徒降志辱身,我必须「临大节而不可夺」,要「久久见功,默默留意」。 作为一名潜伏的特工,我与周围的平民有不同的来处与去处,我栖息于他们平静的湖水,也终将洄游而去。 我不知我对抗着怎样的敌人,人群中是否也潜藏着我的同志,在那神圣的行动指令传递给我之前,我要用最专业的素质,不露破绽的执行任务,维护作为王牌特工的荣誉。 我必须缄默伪装,学习模仿,甚至必要时可以出卖道德,像缉毒英雄周旋于毒枭之间,我要比他们更像这里的一尾鱼。 我要避开明显的网罟与伪装的诱饵,这湖水中想必有未知的毒素,或是敌人洒下的蒙汗药,我必朝乾夕惕,我能醒来这一回,未必能醒来下一回。 对于此次醒来的我,最要紧的,是找回那道遗忘的密令。我翻遍了住所和工位,不动声色地和亲朋及周围的可疑人士套话,搜查记忆每个角落,揣测过往的文字记录,一无所得。 我肯定把它藏在了某个地方。 终于有一日,我在一本书中读到,人身上有一处灵窍,是保存真性的所在,于无云之夜闭目打坐,沉浸观想明月,神魂方得入内。 我依此法尝试,果真入了灵窍,那是座幽谧的洞窟,我凭借观想的月光前行,见到一柄孤剑将一封密函钉在壁上。我上前左手拔下长剑,右手展开折函,只见几个形如刀削、透着恨意的字 —— 「杀死那个占我躯壳之人。」 — 2019.03.02
前年犹豫是否离开北京时写的怪话, 好像是那天看了陈春成某条广播后写的。 此时再读,回首自己做的选择,倒是略无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