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安•弗洛伊德画弗朗西斯•培根
文 / 威廉·费弗
尽管极其隐秘,但卢西安·弗洛伊德(Lucian Freud)几十年如一日每周都会坚持和他的密友兼合作伙伴威廉·费弗(William Feaver)见面,他们交谈的内容包括绘画和艺术圈,也包括他的私生活和爱情。几十年的结果便是修成了这一本激动人心的传记,其独特之处在于字里行间遍布着弗洛伊德自己的话语。
以下所有文字都摘自费弗这本广受好评,并且入围了贝里·吉福德文学奖(Baillie Gifford Prize)的传记——《青春:卢西安·弗洛伊德1922—1968年的生活》(The Lives of Lucian Freud: Youth 1922—1968)。
弗洛伊德发现,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才是他所有认识的人当中最值得交谈的对象,因为培根最敏锐也最桀骜不驯,他总是可以让两人之间的交谈充满兴味。最难得的是,他甚至同意坐下来给弗洛伊德当模特。
“这花了我们两三个月的时间。虽然满腹牢骚,但他坐得还不错,而且竟然能坚持到底。” 伯纳德·沃尔什(Bernard Walsh)在老康普顿街经营着惠勒餐馆,一家弗洛伊德和培根最喜欢光顾的餐馆,他常常撺掇两位艺术家给彼此画像。
“我想要的是弗洛伊德画的培根和培根画的弗洛伊德,”伯纳德这句话就像是订下了一个没有合约书的委约项目。

弗洛伊德将这个项目视为一次天作之合。“那张小画我真的是为他(伯纳德)特别创作的;但是当我离开基蒂(Kitty)去和卡罗琳(Caroline)结婚的时候他表现得很不痛快。‘我真想不到卢西安原来还是个拉皮条的。’他冲着我就来了这么一句话,简直要把我从吧台椅推到地上。可是我能做什么呢?那是他的地盘,而且年纪也比我大30岁。”但弗洛伊德心里恨不得揍伯纳德一顿。
和弗洛伊德那个时期创作的大多数小型肖像画一样,他这次还是在铜板上作画,而且尺寸足够小,小得可以直接拿在手上细细揣摩。
“真人大小的尺寸会显得很平庸。”培根也认为剃须镜那样的尺寸才能表现出亲密感。弗洛伊德笔下的培根从侧面打光,脸色一半阴沉,一半阳光,他那肉感的五官,包括鼻孔和两颊、太阳穴和下巴都不安分地挤在一起。作画时两人几乎是促膝而坐,只隔着几掌的距离,弗洛伊德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抗拒,甚或是羞怯,培根厚重的眼皮低垂着,一头金发虽然凌乱却根根都像是用铅笔划下的一样清晰坚硬——也许他的脑海中正闪过一丝轻蔑?

这段交往中弗洛伊德收到了来自培根的激励,他一直对此铭感在心。“我当时已经对自己的创作方法感到厌倦。原来的方法已经成为我的束缚,变成了一种有着太多局限性的工具,无论是我的绘画还是我的手工艺——图文设计——都像是茧子一样把我牢牢地困住了。而我敬佩弗朗西斯的地方就在于他的自由。我明白以我原来的创作方法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进步。改变并没有集中在某一个具体的点上面,但它确实赋予了我一种可能性,让我明白可以换一条路径去改变整个状况。”
弗洛伊德很喜欢这种新的创作方法——不同于表现主义(Expressionism),表现主义不过是一种伪造原始的矫饰主义(Mannerism)而已——新方法在某种意义上近乎于强迫他自己去突破原来的边界。伯纳德也一再劝告他:“画出你的快乐——描出你的快乐——强烈地表现出你的快乐。” 就像德拉克洛瓦(Delacroix)在他的日记中写下的那样:“画画再怎么强烈都不为过!”

培根也很感激弗洛伊德毫不费力地捕捉到了他的精气神。他活在了那幅小画上:封闭、戒备、不安,完全的孤独,一种明显属于他独处时才有的精神面貌。
弗洛伊德当然也难得紧张一回,当培根表示赞赏之后他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其实还在画的过程中我就知道他已经喜欢上它了。”

2019年10月28日发表于《艺术英国》(artuk)
2020年12月18日译于杭州
原文地址:https://artuk.org/discover/stories/lucian-freud-on-francis-bac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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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人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21-05-05 09:4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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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kbadlands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20-12-18 10:2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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