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克苏鲁小说《黄昏的伊卡洛斯》第肆话

肆

我盯着这名突然出现在座椅上的男子，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双手交叉紧紧握着，那样子看似在思考，又看似是在祈祷。

他的脸上充满了焦虑和紧张，豆大的汗珠时不时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不知是接受了什么严刑，又或者是他内心经受了某种踌躇或是煎熬，倘若没有人提醒的话，是不可能将他脸上那种绝望般的憔悴与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联系到一起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永远都不要露出这样绝望的表情。

审讯室内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一些浑浊，定睛一看，这并不是什么灰尘，而是一些细小的黑雾，这些黑雾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飘散出来，慢慢地向这名男子的身侧靠近，但他看起来丝毫没有察觉，这些黑雾依然在不断地汇聚，而它们最终，凝聚成了，一个男人。

若不是他之后的声音过于低沉，光从视觉上来讲，与其说这是一个男人，肉眼感觉只能说他是一个瘦长的黑色人影，他的脸如何，他的衣服什么款式，完全无法辨识。他，就是一团漆黑的混沌。

..... Und wenn ..... du lange.... in einen....Abgrund blickst..... ①

不知为何，我的脑中有人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悠长..延绵..不断地在我的颅内回响，这个声音熟悉，却又十分遥远。

恍然间，我突然回忆起了这句话的含义，尽管当时的我并没有想起他的下半句是什么，但仅仅想起这上半句的意思就已让我毛骨悚然。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远不止字面上的那一点，我的内心深知这一点。

等我晃过神，这个瘦长的黑色人影已站在坐着的男人的身侧

“我知道是你偷了那本书，西蒙，”这个人影的声音像是被磁石划过般，低沉，磁性却又嘈杂“现在，只要你向我坦白，是谁指使的你，”人影刻意地停顿一下，“你，就可以得到免刑。”

他是安迪·西蒙？！我心中暗惊。

西蒙神情变得愈发紧张，他的精神防线就像走钢丝一般左右摇摆，我看得出来，他在动摇。

“我...我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西蒙脸上的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嗯...我明白，我明白了，”人影单手托腮思考了起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西蒙神色似乎松了一口气。

人影从怀中缓缓拿出一张照片，并将其放在西蒙面前的桌上，照片上一个男孩子正在草地上玩球，“这好像，是你儿子吧？”

“还给我！”西蒙大喊，同时他迅速的伸出手，试图将照片抢回来。

“别这么紧张，他叫什么？”西蒙的手落了个空，拿着照片的手被黑雾抽了回来，“我记得好像叫，巴蒂斯特，对吧，巴蒂斯特·西蒙。”

西蒙此时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口中不断念叨着“别...不要...”他的声音像是在祈求着。

“希望你是个分得清楚轻重的人。”人影将一本书放在了桌上。西蒙盯着书，那绝望的神情再一次出现了，只不过这一次，这种绝望更加的阴郁。

“...求求你..不要..我不能....求求你....”但黑色人影并没有听见，它逐渐消散在空气中，就一如他凝聚前那样，充斥着审讯室的各个角落。

在这样的黑雾笼罩下，我几乎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但在这过后，我听到了一阵哭泣声，片刻后这种哭声变为了一种低沉的咆哮，这个咆哮声离我越来越近，他在靠近，他？她？它？不管是哪个，我能感受到，这个声音的来源正站在这面巨大的玻璃后面。

吼———————，这咆哮震耳欲聋，整个房间都在为之颤抖震动，随后是一次猛烈的撞击声，镜子的正中央出现了一条裂痕。

又是一声撞击！裂痕不断地扩张，吼声伴随着撞击响彻了整个房间，而吼声慢慢地变为了一种清晰的声音：“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房间依旧漆黑，我无法分辨门在何处，我的理智在不断的催促我逃离这里，但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惧情绪正囚禁着我的躯体，大脑传输到身体上的信息被无形的掐断了，显然，我指挥着这颤抖的双腿不让我往后倒下已用尽了我的全力。

我面前的玻璃上已布满了裂痕，破碎到连我都有信心将它完全击碎。

但却在此时，声音和震动都消失，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一样，就像那团黑雾凝聚和消失时那样，留下的，只有宛若巨大蜘蛛网般的玻璃而已。

咯吱——，那铰链的惨叫声再度响起，走道上的灯光照射进来，尽管此时的我仍未从刚才的余波中缓过来，但我也能发现，那个男人不见了，那个拿着枪的男人。

咯吱——，似乎审讯室的房间也被打开了，我呆坐在原地，不敢发出哪怕一丝的响动。不知过了多久，什么事都没有再发生，我瞥见门口的地上似乎有一张卡片状的东西，我慢慢挪动过去，发现这个东西我在三楼见过，是警察证！

这..这人是！我难以置信地盯着照片，这是刚才拿着枪的那个男人，而此刻我显然犯了个错误，我太专注于这张警察证了，以至于...

以至于我的后脑勺被人结结实实的敲了一下，剧烈的疼痛感很快便伴随着我的意识逐渐远去，而在这最后一刻，我瞥见了警察证上的第一行：

姓名：张翼

①Und wenn du lange in einen Abgrund blickst：德语，译：当你一直凝视着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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