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粉店里的老板娘
记得以前读 《水浒传》,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里有一句话:“来三斤熟牛肉,打五斤烧酒。”至今觉得有趣。这句话说的是那样的洒脱霸气,仿佛人生路途里所有的喜乐感和悲壮感都浓缩到那风雪夜里相遇的三斤熟牛肉和那一壶温酒的酣畅淋漓中了。 宁远有家小店,即宁远最有名的纯手工榨米粉店,还有这家米粉店的老板娘,会让我想起《水浒传》里这段豪气冲天的话。 说到老板娘,在她风华正茂时,我就已经认识她。那时,我还在西门街一小读小学。她家就住在西门街,她家和一小就隔着一屏牌坊“贞节坊”。我们每天上学必须经过她家和“贞节坊”牌坊。 那时,她很美,身材高挑俊秀,桃红色圆脸,尖翘小鼻梁,小嘴满含笑意。她经常坐在在她家门口手织毛衣,她身上穿的毛衣应该也是她自己编织的,有翠绿的大棒针织毛衣,有细密针脚的编花粉红毛衣。于是,我对她充满好感,因此在该文字里权且叫她“姐”吧。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正面交流过,故而也谈不上亲密的姐妹关系。 那时,街道上的女孩子工作早,很多孩子16,17岁就参加工作了。她招工进了“国营旅社”,国营旅社里有家米粉店,是宁远最有名的米粉店,很多宁远人都有对这家米粉店的幸福记忆。姐与米粉店,后来她一生的年华和命运也没有脱离过米粉店。 据说,姐是弃婴,一出生就被养母抱养,养母家里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哥,养母把兄妹养大,就给俩兄妹一起招了工,也顺带把养女变成了媳妇儿。夫妻俩蛮有夫妻相,都是高大体肥型身材。您们知道的,厨师无瘦子,可能与他们长期从事饮食工作有关系吧,我在这里暂且不去考就,不然就离题千万里了。在米粉店的烟火岁月里,在我们最平常的早饭时光里,姐老了,粗了,俗了,她大嗓门说话,抽烟,喝酒,腰身如桶,穿一条暗花的连衣裙,戴一顶白色厨师帽,系一张藏青色厨娘围裙。我再也没有看见她坐在家门前织毛衣的俊俏样子,也许忙碌的生活已经减去了织毛衣的兴致。但是,她对客人相当好,声音温和,有耐心。 后来,国营旅社倒闭,她和男人下岗。但是,很快,她和男人另起锅灶。他们在北门街开了一家米粉店,生意极好,当然是宁远人民喜欢国营旅社米粉店的老味道而捧红了姐的生意。然后,她几次搬家,但是,不管她搬到哪条街,我们都能找的到。因为,那碗纯手工榨米粉太美味了,如果您至今还没有去品尝这家米粉店的米粉,那么,我会为您感到遗憾。 据说,在她40岁左右时,和她青梅竹马长大的男人和她离了婚,后来,我们去她的店里吃米粉,看见她身边的是一个瘦小单薄的男人,常常听见她骂男人。我突然想,好像以前在她店里吃米粉是听不见她骂男人的话,她麻利的收钱和摆碗装米粉,一副熟练老板娘的从容和淡定,她男人掌勺,俩人配合默契,粉香四溢,这样的美好时光蔓延了她和男人的大半人生。 我不知道她生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在宁远街道上最平常的百姓家里,孩子的命运大都数和父母一样,子承父业,男孩子早早的结婚生子,女孩子随夫命生活,在麻将桌上混日子,大都没有自己的活法,听天由命,知足满意,却也繁衍后代,生命不息。当然也有很多特例,如北门街有一户普通人家,父母勤劳善良,家里生了五个儿子,各个考上重点大学,都在大城市工作安家,他们家里没有什么文化的爸爸太高兴了。他高兴的每天都拖一个潲水桶在街上边走边唱歌。他快乐的歌声几乎成了宁远街道上的一处靓丽风景。 她后来又搬了店,她成为了掌勺,她瘦小单薄的男人成了她的帮工。毕竟是新手,生意好的忙不过来时,她大声呵斥男人的手脚不麻利,我看了每每不忍心。但是,想到她给我们提供的纯手工榨米粉店的幸福感,我也包容了她的一切粗和俗,赞赏她对纯手工榨米粉的传承,她的勤劳和对生活的忍耐和坚持,让我们每一位奋斗在生活边缘的普通人看到希望,也感受到安慰! 当然了,姐那碗喷香的米粉确实诱惑了我对周末的向往,我常常在周五的晚上更充满美好期待的预约LG:“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吃榨米粉去!”他爽快的回答:“行!” 人间烟火,依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