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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别人眼中，他是神，是别人家的孩子，是传奇。只有我知道，他厌女，腹黑，龟毛挑剔和对人的忍耐限度之低，有多令人发指。

他叫阿U，是每个人生中都不可避免会有的，甚至多多少少被其影响过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们七岁就认识了，他同年同日生的发小是我小学同桌，他最好的几个朋友，不知道怎么那么巧，就跟我关系都很好，至今我们几个依然活跃地在社交媒体上互相吐槽，积极互动，将近20年过去了，我们相处还是像一群熊孩子，没什么长进。小学的时候班里所有长得好看的小姑娘，无一例外地把他视为理想型——成绩好，家教严，老师宠；书法是全市出名的程度，奥数比赛能拿奖，还会踢足球。童年滤镜的层层晕染下，觉得他举手投足都象征着书香门第，一派建安风骨，和他讲话都有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式无法逾越的鸿沟。这样的迷妹故事在他身上从不间断地发生，我能从小学二年级一直细数到大学二年级。

但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一直到18岁时还在母胎solo呢？

有机智的朋友这时候会可能冲出来大声地喊出，“这个时代，重要的是做自己！喜欢的人，是男是女不重要！”。这位朋友，你不是一个人，多年来这样的话我经常听到，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以为的刮刮乐，实际上是A股券商板块，过程大相径庭。但是不耽误结果，

都是——谢谢参与。

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一个双眼皮大眼睛皮肤白皙，和我站在一起就是鲜明反差的小姑娘。我当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假小子，又黑又瘦眼睛又小，是经常被人夸长得精神，精神小伙的那种。有一天她冲到我面前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情敌啦。”当时我很不解，没有人喜欢我，我喜欢的人你也不认识，我为什么会成为你的情敌？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直到多年后有一次聚会，别人提起，问我和阿U在一起过了吗？我满脸狐疑，觉得这是一个完全摸不到头脑的问题，跟谁在一起不好为什么跟阿U有关系？阿U很嫌弃我啊，我们朋友里他最嫌弃我啊。

但是我还是强装镇定地回答，“没有啊！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两个会在一起啊哈哈，我们连朋友都是属于话讲得少的那种，你知道他的，跟女生话不多嘛。”

“啊？我以为他喜欢你的，他小的时候都不搭理其他女生···”

“他也不搭理我啊！”

“他怎么不搭理你，你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不是也总在看你吗，而且他还会拽你的头绳，分组做任务也总是跟你在一组。”

天啊，这是什么言情小说里的桥段，跟我记忆里的打开方式怎么不一样。我记得上语文课的时候看他，是因为那阵成绩下滑，我妈让我学学班里考第一的孩子是怎么听课的，然后我上课回头偷偷瞄他，结果被他瞬间发现，然后瞪了一眼；我印象里拽我头绳的讨厌鬼也不只有他一个，而且都会被我恶言相向地拳打脚踢；分组任务难道不是老师分的吗？难道不是按身高吗？难道不是班级里屁话多的就我们几个，所以演讲诗朗诵什么的来来回回就我们几个人吗？

“···没有啊，我都不知道你说的，巧合吧。”

“巧合？呵，那你们初中坐了好几年同桌，还一直都是同一组的值日生，还没点什么？”

她不提就罢了，一提这一茬我就一口老血闷在胸腔。是的，阿U和我初中在一个班，而且我们坐了两年半的同桌。我的小学班里将近七十人，只有两个人跟我初中分到了同一个班，一个是阿U，另一个是考全校第一的学神。原本没有什么共同点的人，一旦被找到共同点，就会被对比，而在这种惨烈的情况里，毫不夸张地说，我就像孙杨和菲尔普斯中间站着的，残奥会游泳运动员。人们会记住你的处境，但会想不起来你的名字，因为不怎么重要，因为挺荒诞的，就是这样。

说回那两年半的同桌时光，有很多欢笑；有逃课去学校新建的未对外开放的体育场爬没扶手的水泥楼梯的冒险事迹；有沙雕日常；有一起因为说话，没带卷子，看杂书或者没理由也被罚站的日子；有两个人仗着不同学科老师宠爱合伙欺负后桌的时候；有他一句英式发音我一句美式发音读课文把年轻英语老师气得对我们两个阴阳怪气的经历；有做值日时作为正副组长一起拿着扫把追逃跑的组员的循环。

但是阿U当时臭屁的性格也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不少影响。他有一阵挺阴郁的，有人说是家庭变故，有人说是他妈妈对他要求太高，逼他太紧，有人说是今年奥赛名额没有他···我不清楚，也没有问，想着照顾一下他的情绪好了，但是那一阵他非常挑剔，情绪不好，不是针对我，而是对所有人都是，一副轻蔑无视的姿态。他不是那种会把不满全都说出来的人，他只会摆出一副对你失望，厌恶，无所谓，高傲的样子。所以初三之前我一直都以为他挺讨厌我的，觉得我不修边幅，觉得我聒噪，觉得我愚钝，或者别的什么。我会表现出不蛮不在乎，但是青春期的女生，怎么会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冷言相向呢。

“你可太抬举我了，他哪能看得上我啊，隔壁班花喜欢他，都被他翻白眼呢，可别闹了。”

“行行行，那他上高中分手那次，你问他他就直接把他和前女友聊天记录发你了吧，这个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

“哎呦，当时有个小姑娘平时可喜欢他了，一听他分手赶紧去安慰，结果他回复人家小姑娘几句话，一共都不超过十个字。后来打听到你安慰过他了，对了你还认识那个女生呢。那女生气得不行，口口声声说他就是觉得她智商不够，呵呵呵呵～。”

“啊——没有，他可能就是心情不好。”

“别狡辩了，喜欢过吧？”

这可问住我了，她没说之前，我还真就完全没想过这一茬。怎么会呢，别人都这么觉得，但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我想如果他没有当时没完没了地打击我，没有跟我甩臭脸，如果他妈妈没有那么讨厌我，没有人前人后的那么割裂，会不会好一些呢？如果我们都成熟些，不要死犟，不要把每次吵架都把对互相的嫌弃表现出来，不要让大家觉得我们都腹黑，会不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呢？

人生哪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