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钱穆《八十忆双亲》
钱穆小时候在烟馆为众人背诵三国,大人纷纷称赞。第二天,钱穆和父亲路过一桥,父亲问他“识桥字否?”,钱穆说识,父亲又问把木字换作马字为旁,还认识吗,钱穆说认识,是骄字。父亲又问“骄字何义,知否?”,钱穆说知。随后
先父因挽余臂,轻声问曰:“汝昨夜有近此骄字否?”余闻言如闻震雷,俯首默不语。
上面是钱穆在《八十忆双亲》中记述的一个小故事,宾四先生在八十岁的高龄回忆了了自己的家乡和家人,其中对于父亲和兄长的追思字字恳切,为世人展示了父兄的气节和对钱穆自身的影响。钱穆的父亲钱承沛对自己的妻子和子女之爱甚挚,重视子女的教育,却又从不疾言厉色,总是转益温婉,冀自悔悟。而且钱承沛为乡族申诉,重开义庄,抚恤孤幼,然则自己家中清贫,却从不向外人示贫窘穷迫之相,直至死后,钱穆的母亲也不愿意领取义庄的抚恤,说其先夫在世时,为了义庄之事与诸伯叔父涉讼公堂,十分愧疚,更未有一毫私图之心。钱穆父亲去世之时,镇上士绅皆至,见来者,钱父都拱手说一句:“来生见。”最后说一句“余行矣”,溘然长逝,年仅四十一。钱父一生正直的气节,是钱穆和他哥哥为人处世的楷模,钱穆的兄长钱挚也是如同他父亲一般,投身到当地的教育事业,还负责操办团练,可惜也是过度劳累,英年早逝。
钱穆和他的家人生逢乱世,尤其是钱穆中年时,战火纷飞,山河破碎,家人几经聚散,最后一人孤悬海外,在八十高龄追忆往事,可谓是字字泣血。我自己愧不能称自己为读书人,但是对于中国的读书人们总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无论是治学还是为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 是进亦忧退亦忧 ,总怀忧国忧民之心。有人说知识分子应该是一个社会、一个国家的良心,知识分子是最会反思的那批人,然而看到现在这个如此割裂的社会,一半人被绑在火刑柱上,一半人在点火,该反思的人竟如此悲伤,在这个口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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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啸行 赞了这篇日记 2023-09-24 10:38: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