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小湖17· 刷漆记

昨天我们结束了家具翻新大业。用的是水性木器漆，由于要等天气干爽的时候才能施工，所以陆陆续续用了一个月时间才全部完成。

一张床，原来涂的是黄色光面的油漆，看起来十分粗笨。我们给它刷成了米白色，看起来从乡镇风变成了90年代县城风。也算提升了一个档次？

漆这张床的时候最快乐。因为它是我们尝试的第一件家具。我们一边刷漆一边放“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但它费时最长。因为是用浅色去遮掩原来的深色，而且是在光滑的表面涂刷，尽管说明书提示只要刷两遍到三遍，但我们涂了至少五遍。每涂一遍要等两小时，涂完第二遍，天就黑了，只好等第二天。这么修修补补，大概花了三个下午。之后老吕带他爸爸去看病，我们离开了两周。

这个月回来，我们开始漆剩下的几件旧家具。

一件是爷爷留下的床头柜。柜子里外都是灰尘和霉菌，掉漆严重，柜门缺了一块。我们把它擦干净，补了腻子，重新上了漆。这是我们最期待的一件家具，因为只有它的造型还稍微有点线条可言。我们的设想是，米白色的床是房间里最大的家具，而这个房间位于楼下，窗外就是一片小树林，绿意盎然但光线不太好，大面积的米白色可以让房间变亮。考虑到房间里其余旧家具的造型都比较笨重，我们决定将它们涂成类似于深褐色的颜色，使其具有一点典雅的气质。然而我们并不熟悉色彩。在经营木器漆的网店里挑了很久，一种赭石色看起来跟我们想要的颜色很接近，图片也刚好是与白色搭配，正是我们想要的效果，我们就满怀期待地下了单。没有想到，我们被电脑的色差欺骗了！赭石色不是褐色，而是一种红色！刷完三遍漆，这只床头柜变成了一件40年代的乡村陪嫁物品，将要和其它红色的水桶、扁担、马桶一起，在鞭炮里轰轰烈烈地被抬出门。

我努力想要说服自己，它至少看起来挺喜庆的，而且它现在看起来真的挺新的。老吕说，不然我们买点色浆回来，把剩下的漆调成褐色，再重新刷一下。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我们又下单了一批色浆。老吕研究了配色原理，决定在赭石色的漆里加入黄色色浆。一通搅拌，红色的因子果然没有那么显著了，它看起来的确具有了一种褐色的调调。于是我又涂刷了两遍。现在柜子的颜色偏褐，但还不算深褐，不知道是不是黄色色浆加得不够。但不管什么颜色，由于被涂料包裹得太厚，这只柜子现在产生了一种十分呆板的死气沉沉的气质。我们都对它失去了兴趣，涂完之后，竭力互相称赞了几句，就把它默默丢进房间里，再也不提了。

但是我们原定的计划要继续！现在轮到一只五边形的角柜。这只柜子至少已经有二十年历史，是从市里的旧房子淘汰下来的，到我家手里已经是二手的家具。柜子原先为天蓝色，材质是所谓的三合板。现在表面漆的颜色已经陈旧，也脱落了不少，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板。我给它简单补了腻子，等腻子干了，砂纸打磨了下，就开始涂刷。我们依然用的是调后的赭石色。没想到天蓝色的光亮表面与新涂料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反应。偏褐色的涂料与原先的天蓝色叠加，呈现出类似于酒红的颜色；同时，由于表面太光滑，第一遍漆涂得很不均匀。而这种涂刷不均匀所产生的深浅不一倒使其看起来像是刻意制造的纹路，产生了一种轻盈的质感。鉴于之前床头柜的教训，我们决定停在这里，不要试图将它刷均匀。所以现在我们得到了一个酒红色的具有不规则纹理的五边形角柜。

最后是两只木凳。我们计划将它们翻新后放在床头，充当床头置物架。凳子不用说也很脏，布满灰尘、蛛网和霉菌。凳子表面贴了一层薄薄的胶板，板子四角已经翘起来，我们干脆把它揭了下来。擦干净之后，我才发现，凳子腿上的木头已经开裂，凳面是几块木板钉在一起的，木板与木板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裂缝，腻子也补不起来，更不必说木头表面的无数坑洞了。我的内心是绝望的。但是自己立下的flag，含泪也要扛起来。我们的涂色方案是：一只表面漆成米白色，四条腿漆成深褐色；一只表面深褐色，四条腿米白色。最后的结果居然十分出色，是这场漫长的涂刷过程中最满意的一件作品。由于表面的各种瑕疵，我称其为粗糙田园风，适合放在户外花园里做摆设。涂完后，我十分羞耻地让老吕把凳子拿到场院里，与院子里盛开的辣蓼花进行了一场摆拍。

粗糙田园风的凳子

啊，对了，我们还将书桌兼餐桌搬到了楼上——几十公斤的桌子！在楼上，现在我们拥有了一个小小的工作间，可以抵御一个潮湿的寒冬了。

工作间一角

最近天气好，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到下午三四点就已经变成废柴，瘫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想动。因此上周只跑了一天步。

原先的计划是，每天上午和晚上用来干正事，下午在露台上晒太阳、看闲书、聊天，结果因为天气太好，反而没实现。因为总想趁着晴天，干点别的。比如拖一下地，洗个什么东西，把家里收拾下，拾掇下院子，去田野里转转，给邻居们做点点心，等等等等。当然还包括给家具刷漆。一面做着这些事，一面发现，原来我到了乡下都摆脱不掉患得患失的毛病——现在我焦虑的是，这样晴朗的天气也许很快会过去，后面会是连绵的无法出门的阴雨。还有灿烂温暖的秋日田野，看一次就少一次了。可笑的是，我还装模作样地安慰一位因为待产而不能出去秋游的朋友：年年都有秋天，明年再去看。

不过这些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

明天下午，我一定要坐在露台上晒太阳，看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