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泽之五：探戈儿

最终马强演了春晚小品，模仿评剧演员赵丽蓉跳探戈舞：

探戈儿就是趟啊趟着走，三步一窜嘛，两啊两回头，五步一下腰，六步一招手，然后你再趟啊趟着走，这叫探戈儿。

探戈加了儿化音，成了本土解释权之下的东西。马强模仿得很像，大家的哄堂大笑也和除夕那晚一样，表演与欣赏组成了整套的模具，让你感觉到神奇的力量，准确地说，你感到的是一种力量。少年的时候，你觉得任何的力量都是神奇的，所以神奇不重要，力量才重要。

记得有一次吃完米饭没刷碗，随手放在不常用的橱柜隔间了。好几天才发现那只碗，然后刷的时候特别难，也没有钢丝球，就一个软毛刷，你用手使劲抠那些碗上的东西，那些东西让人感觉特别有力量。

所有的第一次都会在以后的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被想起来，当你的人生第二次听到马强这个名字，就想起了看过的一本书《乱世少年》，里面的主人公就叫马强，你曾经和他的心跳一起跳过小学五年级的整个暑假。

而现在这位班长是怎么回事，你完全看不懂。为什么大冬天的，他能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扇？为什么一米八的大个子，要去模仿老太太？

你想不出原因的时候，烟瘾就犯了。抽烟不是为了思考什么，而是烟瘾犯了，这个原因倒是清楚。

你走出教室，来到空无一人的操场。居民楼与教学楼的欢庆灯光，都照不进这黑暗的操场，只有月光以一种震撼的姿势，横躺在了上面。

回教室之前，你塞上了耳机，然后就看到同学们都张着嘴，在无声地笑。

栓子站在教室的中央表演节目，他模仿的是一只失去控制的、正在喷射的、消防栓的喷头。

咦？噢。

这是马强的强项，我先表演节目，然后你再来。栓子被军事文化完全裹挟了，并无知无觉地改变了自己的原则。

可是在马强和栓子表演节目的中间，你在操场上抽烟，教室里发生了什么呢？你想问问老杜，马强表演完，栓子表演前，发生了什么？可是此时的老杜很高兴，你因为他的高兴而欲言又止。

老杜为什么参加新年联欢会，而不参加心理卫生教育呢？班主任不会怀疑的，因为老杜拿来了医院的生病证明，但是你认为他是装病，他是假的，他是游刃有余的自己的主人。

你的随身听没开，耳机里没有声音，却也听不到外界，只看到栓子的身体像蛇一样疯狂地扭动着，好像在当众自渎。

年轻人总是把发型当成灵魂的归宿，你也不例外。你有些累，有些困，幸好有一个自己满意的发型。

你的发型是三七分，一侧超长，留成高考失落状，像达明一派的刘以达。磁带的封面上，黄耀明总是长发，刘以达总是短发，但是突然就有一张照片，刘以达还是短发，但是前面的头发出奇地长，盖住了一侧脸庞。

你觉得这种发型实在是太特别了，你需要特别才能活下去。刘以达戴着耳机，在辞旧迎新的时刻里慢慢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