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豆瓣上写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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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一本电子诗集而作
自序
过去五年里,我写下了这些诗作,如今终于又到了重新审视它们的时刻。它们是我二十二岁至二十六岁之间的吉光片羽。彼时情景,悲欢喜怒,皆在其中。现在我知道,我会越写越好的,然而斯人事已逝。
每首诗的诞生,总能归结于一个无法言说又不得不言说于是只好去触碰语言的瞬间。如此,诗形成语言的琥珀。我希求写出琥珀质地的诗歌——凝固住那些消逝的欲望和美,以及时间表层下日常生活和精神记忆的两面:奇迹与恐惧、世俗与理想、爱与不得,并将它们完好无损地保存。
在许多个这样的瞬间,我写下了这些诗。最终,从一百二十来首作品中,我拣选出四十八首,编辑成这本诗集——可删可不删,删;可改可不改,改;可选可不选,不选——我决定对自己从严,希望这批删减、修改、编辑后的作品,是当下力所能及的最佳状态。
于是它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分为三辑,每辑十六首:辑一为“此处的生活”,诗作按照私人经验和公共生活主题交叠排列;辑二为“城市和白鸽”,诗作按照人造景观和自然风景主题交叠排列;辑三为“少女与甜”,诗作按照女子和情欲主题交叠排列。
即便如此,坦白说,面对这一千五百行诗句,我无法就此担保,这里面是否一定会有“十行好诗”——里尔克曾说,一个诗人终其一生,写成“十行好诗”就足够。对此,我感到虔诚而不安。
重读自己的诗作,体验微妙。当时执笔的激情已然消褪,事后的温暖与羞惭开始上涌。由于作者、读者同为一人,个中感受自然还夹杂着自我怜悯与批判。仿佛重新睁开眼打量生活,看见自己的不再为自己所有,或看见自己的竟为自己所有,有一种惊奇、回退之感:
有些诗句粗苯、稚嫩,却再也写不出来,像在他乡重遇故人;有些诗句精巧、机敏,却如此陌生,像由另一个敏感的青年写成。
总之,心境复杂,既宽大怜惜又自鸣得意,既信心满满又惶恐不安,若干情绪如是相反相成。
但这或许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曾写下了它们。现在,我把它们聚拢到一起,就此封存。像一个欲求成长的孩童,把一些从海边捡拾来的贝壳,锁进记忆的皮箱里,然后继续向前走,不再回头。就这一角度而言,过往努力并非全无价值。
穆旦写过:“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文学之不朽,原本就是妄念。但正因为是妄念,所以不知疲倦地引领我们上升。犹如歌德笔下“永恒的女性”。
在一首早期诗作中,我写道:你无法就此离去,因为辨认出她的美属于永恒;你也无法靠得更近,因为她永恒的美本身就是一种拒绝。于是,长久地,你伫立在“永恒”与“拒绝”之间的空白地——这也是诗人与诗歌之间的关系。
回到行文最初提及的“五年”。谈论时间时,人们总倾向于说“走过”,仿佛时间是一条空间意义上可以折返的道路。那么,走过这五年再回顾时,我终于意识到写作之必然、必需和必要:得益于这一支点,人不至于溺毙于空无的海洋中——人生本是一场大空无。
如李白所写:“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仿佛写下了,就存在了,确信了,成真了,像从虚空中牢牢抓住了一个实体。而写作者的宿命,或许就是被笔驱赶着,度过一生,行至山重水复,忽然柳暗花明。这是一场双重幻觉,但我们未必不能凭此慰藉平生。
2020年10月
诗选目录
辑一:此处的生活
《和父亲整理我的藏书》《擦玻璃的人》《墙上的窗》《在绿色阴影下》《弟弟》《人民广场》《礼物》《在夜间超市》《在国家图书馆》《异化的狂喜》《凿井》《钢琴师一九零零》《一种幸福》《左右》《一种生活》《病毒时期的哀歌》
辑二:城市和白鸽
《在动物园观赏鸟》《哈利法塔与白鸽》《金鱼水缸》《在海河边》《听柴可夫斯基》《新雪》《星空》《如果天空》《雨中曲》《未遂的雨》《阿布扎比清真寺》《日出》《在颐和园》《冬日》《在雍和宫》《意外》
辑三:少女与甜
《拿洋娃娃的少女》《娜娜》《美术馆的少女》《新手》《浴室的少女》《海床》《安迪·沃霍尔镜头下的少女》《橱窗里的云》《公园的少女》《冰糖山楂》《玛格丽特》《这些来自巴黎的伞》《女人和书》《时间的玫瑰》《橱窗里的美少女》《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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