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虎

从前，有个张姓书生。

他去打柴时，看到树下有只小老虎，奄奄一息。

张生看小老虎可怜，又像只小猫一样，便捡回家去，慢慢喂些牛奶羊奶，日夜抱在怀里。小老虎渐渐活转，吃得越来越多，活泼好动。

起初，张生像对待猫一样地喂养逗弄小老虎。但老虎越长越大，越发不像猫，牙爪也越发茁壮，偶尔玩闹也会让书生感到害怕。

于是，张生请人做了一只铁笼子，钉在院内，栅栏之间的缝隙还能容纳已有看门狗一般大的老虎自由来去。等它再长大些，张生便不再和老虎亲昵，只把它关在铁笼子里，扔些肉食进去。

老虎日复一日地茁壮，却不知张生已害怕和自己玩乐。连自己舔舐张生的脸表示亲昵，都可能会让舌头上的倒刺伤到张生。它在张生扔食物时立起来扑栏杆，却让张生更加害怕。

张生要进京赶考。他不敢放生老虎，趁天黑老虎睡着，留了一点肉食在笼子旁，偷偷地走了。

张生在京城没有考中，找了一家医馆里账房先生的活计，日子过得比读书时松快了很多。他于是决定不再回家，在京城安顿了下来。

京城高官重病，大夫开的方子偏差一味虎骨，高官四处重金求药。张生想起自己家中那匹老虎，隔了这么久，或许已经饿死。他便告了假，准备回家看看，取老虎的骨头回来。

等到张生回家，打开院门，竟听到老虎的低吼声。他远远地打量，老虎虽然瘦骨嶙峋，皮毛灰暗，几乎无法站立行走，但还活着。见了张生，它也不再低吼，反而摆起了尾巴。张生不敢太靠近，只看到笼子内似乎有一些小动物的骨头残渣。

张生想出一计。他买来一只烧鸡，把砒霜放进鸡肚中，扔给老虎。等老虎被毒死了，他第二天就能来剥皮取骨，回京领赏。

第二天，张生来看老虎。没想到老虎竟然还活着，而且皮毛油光水滑，异常漂亮。它看到张生，隐隐发出猫一般细嫩的声音，俯在地上磨蹭，前爪伸出笼子，像在招呼张生来抚摸他。

张生想起老虎年幼时的可爱，隐约升起一些怜惜。他不禁走过去。

老虎似乎是感谢和思念他一般地撒娇。随着他接近，老虎爪子缩回笼子。张生想起以前的游戏，也伸手去摸它。

突然，老虎暴起，用它那属于成年老虎的巨大指爪拍向张生。张生本来心里就有戒备，向后一蹬一闪。老虎依然拍住了张生的大腿，只一下就打断了张生的右腿。张生吃痛，双手支撑着远离笼子爬去。

老虎咬住了他的腿，往笼子里拽。张生惨叫，老虎伸出爪子把张生肋骨和五脏六腑全部拍断撕碎，拉进笼子里，只有张生的头还卡在笼子外面，老虎拨了几圈也没能拖进笼子。

周围的邻居听到惨叫来看，张生只剩下一个头在笼外，身体其他部分都被老虎碾碎拖进了笼子。

再看老虎，竟然只有两条前腿，后腿和尾巴都没了踪影，还能看到白生生的骨头露在外面，下了砒霜的烧鸡被藏在笼子深处的角落里。

杀了张生后，老虎用两条前腿拖着自己的身躯，撞向铁栅栏，眼瞪着张生的头颅死了。

众人纷纷感叹异象，剥了虎皮，将老虎剩下的骨头取出来，交给京城的差役，分了赏钱，拾敛了张生和老虎的遗体葬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