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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久的人

zzk 2020-09-02 18:49:32

【1】无尽的暗黑色衬托着银河系的点点星光，一艘孤独的飞船在宇宙中快速航行。琳穿过那片尘埃时，发现了一抹蓝色。 “水？” 她调整航线，向那抹蓝色开去。降速、反向推进、寻找陆地、着陆。飞船上的生命体征检测仪发出了剧烈的变化。 “什么样的生物会选择生活在这里？” 琳看着精密的显示仪，好奇地说道：“表层是固态的玻璃，里面是冰，再里面是水。” 而此时浩瀚的太空中，正静悄悄。【2】有奇怪的地下建筑物！扫描仪的结果显示。琳想要好好探索这个地方，她穿上宇航服，走出了厚厚的玄门。很快，她便发现了这奇怪的建筑群的入口，这是一个圆形的盖子。仪表显示，这个盖子是由微晶锆纳米陶瓷和钛合金多层构成。 “你好？”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音频。这，是人类的声音！琳非常震惊。 “你好？” “下来吧。”那人的声音仿佛参杂了冰冷刺骨的石头和极寒之地的永冻冰，让琳有些害怕。这块精妙的盖子伴随着齿轮声缓缓打开了，两侧的冰层依旧被玻璃锁住，只是这些透视率极高的玻璃间还能看到一些不透明的金属壳，里面应该是一些机动装置，这些外壳是不光滑的。琳浮着，借住摩擦力和极其微弱的重力向下飞去。随着她的逐渐深入，两侧的冰慢慢地变为了水，但仍就被锁在玻璃鱼缸之中。很快就到底了。【3】一颗蓝色焰球在小行星中心正稳定地散发着耀眼的光，环绕着它有一圈圈结实的银色线圈，有些水由聚变产生，产生了大量的水蒸气。向上推动着，从另一个小几圈的隧道。 “核聚变？”琳感慨道。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操作台，洁净的镜面电镀银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当然。” 她随声音望去。那声音隐藏在电子屏幕背后，那上面正显示着淀粉的分子结构。琳鼓起勇气绕过屏幕。天呐，那人仿佛是那堆蓝色聚变核心的最外层保护壳：拥有正常人类的体型，但是他的肤色却是蓝色的。不光如此，他的皮肤像是经过仔细的打磨抛光。琳定睛一看，发现所望之处他的身体竟没有一处伤痕或皱纹。凝神思量，就如同刚成年不久的雄性人类，只不过他的皮肤是蓝色的。琳呆呆地望着，一时间感慨万千，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4】 “你怎么会我们的语言？” “本身如此。”那个男人仍然在认真研究淀粉分子。 “为什么？”琳想要寻求答案。 “我在这里居住了几十年了，但在语言的发展刻度下，就只是短短一瞬，所以我很熟悉。” 琳愣着，想不出眼前这个蓝色赤裸男人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是如此令琳熟悉和好奇，又却是如此陌生，充满距离感。 “自古以来，人们渴望着永生。他们尝试着，探索着，从一个时代到另一个时代。所有的宗教，科学，和幻想却被现实人生的苦短而中断。他们不曾思量，永生的议题应当是大自然的馈赠。而神秘的自然世界，巧合般地选择了我。”那个男人的声调没有发出一丝改变。那人说完这句话，抬头望了望琳，仿佛故意要看她的表情。琳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人类的基因总是会发生改变，但若这变革的结果是抑制变革呢？”蓝色的永生人说着，那不远的蓝色聚变核心的光持续地照着，没有一丝变化。 “数万年前，我就存在于这世间。自出生以来，我见过太多时代的落幕。从人类文明的火种，到工业革命的浓烟——我逐渐明白了，我拥有永生的遗传因子。哲学的理念随着知识的进步解决了我的部分困惑，而无端的科技进步让这团矛盾终将无法化解。随着对我没有什么意义的时间的推移，我逐渐发现我喜欢了解万物，我的基因不仅仅给了我永生的能力，还给了我永生的动力。”永生人顿了一下。 “真是...难以置信。”琳吃惊地难以说出话来。 “但是，我的永生基因让我对人类不会有浓烈的爱。” “譬如，当我的母亲离开我时，我会感到悲伤，但不至于像其他人类一样。尽管如此，这种悲伤仍是我想避免的。拒绝各种形式的爱对我而言变得非常简单，我从此便没有爱上任何人。” 琳想开口，却不知道要对这位完整历经人类智慧阶梯的男人说些什么。【5】琳想继续聆听男人的故事。 “我离开了部落，以求更加合理的自我认同。我决定开始一段孤独的旅程——我不断寻找更好的粮食，不断的提高自我，发现真理的快感是如此的舒适。我逐渐明白，我和部落的那些人不一样。”永生人伸手打开圆形管，喝下了一点其中流出的液体。 “这是我的最开始的时光。很久以后，科学技术开始了爆炸式的增长，政治也开始了巨大的变革与分化。我也有了身份证明，而这正是我的问题所在。”永生人接着喝了一点液体。 “政府要是统计人口时，发现有位老人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并且不会变老，那会怎么想？” “哈!”琳吃力地笑了笑。 “因此，我先是躲，再是逃。”永生人叹了一口气。琳慢慢靠近这个男人时，才惊讶的发现，他的皮肤原来并不是蓝色。只是自己最开始潜意识中就有了“他不是正常人”的想法。蓝色只是焰色，他除了皮肤光滑之外，似乎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 “我躲了大概有三个世纪吧。自从近现代政府架构建立以来，高效而科学的管理并没有让我受益。我就像犹太人一样无止尽地从一个地区搬到另一个地区。每一个地方我都只呆十几年，因为好奇的邻居们总会怀疑我为何容颜未变。有时候，甚至不需要我的邻居们怀疑。行政效率极高的现代政府和国家暴力机器会立马发现我的行踪，我只好再换个国家…我几乎没有朋友。我害怕科学成为暴力的借口。” “所以你要离开这里吗？”琳突然发问。面前这个获得永生的男人，他生存了这么久，不用说一定是异常谨慎、聪明的。他为何如此淡定被现代人类发现？想必是做好了打算吧。 “不错，我要离开了，在此之前，容许我观察一下这代人的变化。亲爱而陌生的，现代人？” 【6】琳犹豫了一会，浩瀚的太空中，静悄悄。身体的热量在胸口上逐渐消散，消失在落幕的黑暗和温情的肤色中。线条的曲折在蓝色火焰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之下的轮廓显现出生物美学般的欢愉。光线流转，步履轻快，长发散落。机械硬朗的冷光和温和迩雅的暖色相互交织，圆形管散落在冰川之下，留下的仅有水乳交融。与永生人相比，她的真正青春的身体仿佛是一件极致的复刻品。液体在小行星里无止境的流动，而浩瀚的太空中，静悄悄。然后，就是无尽的哗然黑暗。【7】琳离开了，她秘密删除了飞船的此次行驶记录，伪造了一场技术故障。监察部门和航空部门随后联合调查了琳的飞船事故，提出了大量质疑。琳没有反驳什么，她静静地辞去了工作。以琳多年的太空冒险，她的积蓄足够安稳生活一生。她逐渐喜欢上了在陆地的生活，鱼、鸟、山、水......对一个常年翱翔在宇宙的孤独的人而言，这是多么新奇而可爱。在陆地的探索之余，琳也会躺在屋顶上，什么也不想，就这样静静地仰望墨色的天空。那浩瀚的太空中，一定存在着很多有趣的神话和不为人知的故事…… 那个永生的男人，还在那儿吗？【8】她照常生活。一年，两年，十年...... 琳仍然喜欢陆地的生活，仍然喜欢躺在屋顶上。她带着耳机，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太空。和永生人的往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模糊的记忆让她认为那是一场奇妙的幻梦。耳机边传来的声音是如此清脆舒缓。她跟着唱道： “传说就在温暖树荫下窸窣生长的和煦故事就是当春雨落下惊蛰欣喜的呼吸神话唱着艳阳当空时采纳温暖的绿意童谣轻哼世界的旋转竟向着23度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