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燕子”，20年硬气的“江湖路”

那一年冬天，哈尔滨大雪纷飞，遮天蔽日；大学寝室里，暖气片烤的人燥热，寝室里的姐妹们脱得就剩下最后的一件秋衣，还得外加一个东北大阪，才能平复燥气。

燕子比我们都早熟。在我们脱掉内衣，穿着秋衣秋裤、拿着蓝色塑料凳去水房像大妈一样洗衣服的时候；燕子直接脱掉了秋衣秋裤，穿着一套正宗的“挺美”，傲人得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拿起衣服搓，绝不弯腰，任凭泡沫溅得满身都是。

我曾用余光偷偷秒过去：笔直的腿，半透明的三角裤衩，结实的腹部，被“挺美”包裹的丰满挺立的胸部在搓洗的韵律中不停的起伏。但是寝室里的老大不屑的说过：“假的！我和她一起洗过澡，百分百正宗平胸，你看那肉，咯吱窝的都挤到前面了。”大家哄堂大笑。

显然，燕子的性感在我们这群傻不拉几的姑娘们面前就像一个挑战，或许我们内心曾想过孔雀开屏，但现实里却只敢把自己包裹起来，因为这样才能带给我们安全感。

燕子不光在穿着打扮上先了我们一步，在恋爱观上更是开放。315宿舍里总偷偷的流传一句话：“女人的身体也是一个资本。”没有人承认这句话是从自己的想法，而是“听XX说”，最后被证实为听“燕子说”——毕竟，燕子是315宿舍唯一敢说这句话的人。她进了大学就谈了2场恋爱，大大方方开房，大大方方带回一包一包“姐夫们”买的零食和礼物。

小丽说，燕子曾经和我们一样是个傻不啦叽的姑娘，在燕子16岁的时候，喜欢了同村的小伙子，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俩人在一起研究功课，约着一起考上大学。高考结束后，俩人手拉手看了同一部电影，在昏暗的灯光下，俩人第一次亲吻，一直出了电影院，燕子都不敢抬头，只是红着脸远远地跟着男友后面，生怕熟人看出端倪。

然而，这美妙的爱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通知书下来那天，燕子被宣判了“死刑”，她没有考上，而男友却如愿以偿的进入了繁华城市的高等学府，将燕子从梦想中的爱情拉回现实的是：男友到校不到2个月，就和她提了分手。燕子曾站在寒冷地电话亭里，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等我？”然而，支支吾吾的男友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是，燕子已然了解答案。当年她父母离婚的时候，母亲曾总结过：“别怪你爸，他只是选择了更轻松的生活。”在燕子的世界里：男女没有不落地的爱情，只有更好的选择。这是18岁的燕子幻灭后得出的伟大结论，这场失恋并没有让燕子痛苦多久，而是更早一步证实了燕子心中的想法。

既然是讨生活，需要的是战略:脸蛋、身材、学识都是讨生活的“武器”。在我们戴着厚厚的眼镜背着英语单词，等待梦想如期而至的时候，燕子已经在PK几个男友人选，这个人家里的背景，那个人看上了我的什么等等......

最终，我们怀抱着书本、或怀抱着“爱情”毕业，然后忙忙碌碌的投入到新的世界中去；而燕子选择了一个比他大10岁的包工头，有房、有车、有钱，燕子一毕业就过上了“阔太生活”。

我们毕业后，燕子从不屑于参加我们的聚会，因为我们聊的是哪里的房子好，房价是不是又涨了，我们还要考什么证书，工资怎样才能涨起来，还得存几年钱等等；而燕子已经开着跑车满世界地逛悠了。

但是那年，消失了10多年的燕子，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聚会上，我们多数已为人母，身材臃肿，而燕子一身大红色的旗袍把她衬托得凸凹有致，尤其让人觉得更丰满的是她坚定的眼神，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把她撂倒，她永远都精神抖擞，严阵以待。

在我们都仰望、羡慕燕子好命的时候，小青却说：“她现在特别江湖，她的生活，咱们可应付不来。”

夜深了，我们几个姐妹聚在一起，聊彼此的家长里短，也聊燕子的戎马半生。

原来，燕子毕业后，没过上几年的阔太生活，就遭遇了老公大诚破产。

大诚垫付了几个区的施工材料，却被了甲方拖欠资金，年底，几百个工人围住大诚家门口，砸窗户、骂娘持续了好几天，怀孕7个月的燕子在家里吓得躲进卫生间，又被淋了狗血。大诚告诉她，要逃出去筹资金，让她无论如何不要出门，他们只要敢进来，就打110。

半夜的时候，大诚偷偷从卧室窗户偷溜出去了。才过了2天，燕子接到电话，大诚和工人起了冲突，把工人打伤了，被逮进了局子。

一事未平，又添一事。

燕子就是燕子，她没有慌张，挺着肚子，直接出来了。

对着躁动的工人们说：“大诚进局子了。这个家就在这儿，搬不走；我要去筹钱，如果10天，我筹不到钱给各位，你们随便进，看什么值钱，只管拿走。不够的，我卖了这套房子和车子，赔给各位。但是今天，你们要进去闯，我拼死也要拦住，大不了一尸两命，你们也逃不了干系！”燕子挺着大肚子说得铿锵有力，大伙儿有些信服，也有些不忍，毕竟都不是坏人，骂了几句，就散了。

燕子说到做到，开始拿着大诚的通讯录，开始一个一个地跑开发商。

谁认识她啊？往往刚进去，就被保安给赶出来了，燕子就扶着大肚子在门口台阶坐下等，一等一天，燕子不喝水、不吃饭，不上厕所，有些人看不下去，劝她回去，她头都不回，只这么一句：“要么给钱，要么死！”

太阳热辣辣的，饿了好几天的燕子在台阶上坐都坐不稳，燕子觉得自己不行了，扶着地爬起来往里冲，还没冲到里面，就晕了过去，被保安几个送到医院，刚清醒过来，燕子又要起来，医生骂：“不要命啦！再乱跑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燕子一滴眼泪都没有，冷静的说，“给我输些营养液，一些保胎的，我还要出去。”

医生拗不过燕子，燕子输完液后，雇了个护工扶着自己又跑到开放商大楼的门口，里面的老板吓得直跺脚：“赶紧去看看，欠了她多少账，还一部分，赶紧把她送走，真是个瘟神！”

老板急了，可不是心疼燕子，而是外面已经围上了几个记者，再这样下去，燕子的命不保，楼盘就遭殃了。

虽然多多少少要回来一些，但是离缺口还是大得很。而且，私人老板的钱总是好要些，政府部门的钱实在难要，燕子家垫资的大部分都是政府的，这个推那个，那个又说还在打申请，总之找不到人，燕子知道这趟硬来肯定不行，就算豁出了命也找不到债主。

燕子把所有的朋友都写在纸上研究了几遍，她想到了一个人，几年前追求过她的建设局局长的司机。

那时候，燕子根本看不上这个司机，又没文化，人长得也丑，还油腔滑调。司机当时追求她的时候说：“别看我是个司机，你跟着我，不敢保证你金山银山，但是我一定会尽我努力护你周全。”

燕子当时笑而不语，她知道这个油腔滑调的司机，却实际是胆小、真诚的。只是她不喜欢司机伺候领导的姿势，而且，她讨厌这份追求，感觉从骨子里被看轻了，她觉得自己能交换更多的内容，比如财富。

后来，她和大诚好了，虽然大诚也没什么文化，但是大诚至少是有钱的。之后，她尽量避开这个司机，但是燕子每每碰到司机，都能感觉到那双眼睛还粘着她。

燕子在家精心的打扮了一番，穿了一套黑色蕾丝的孕妇装，带上了两瓶好酒，就出发了。她把司机约到了酒店，还没等燕子到，司机就等在酒店那边，自顾自的笑着，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还没等燕子开口，司机一脸神秘地说：“燕子，你不值得，你知不知道？”司机本还想说一些大诚在外面的风花雪月，但看了看燕子的大肚子，嘿嘿地笑了两声，最终忍了没说。

以前，燕子是知道的，但大诚和她一起几年，燕子说过：“以前的，既往不咎；以后，如果打算要生孩子了，不可以有，如果不想过，可以说，她会离开。”

头两年，风平浪静，在燕子怀孕以来，风言风语开始多了起来，燕子虽然听到了，但从不去问大诚，她知道这没用。眼下，大诚在度难关，她认定先度过去，才能走下一步。

“张哥，我燕子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已经被逼到绝路上了，我和大诚的命现在绑在一起，现在政府那边的钱难要，要到钱，我还有条生路；要不到，我燕子也过不了这个坎。你给我指一个人，我该找谁？只要事情办成了，你提什么条件都可以！包括我这个人。”

司机上上下下打量着燕子，像打量一件物品，最终眼神落在燕子的肚子上，“孩子没事，生完就送回老家，不影响我的生活。”燕子补充了一句。

司机没说什么，神秘地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名字，然后，匆忙离去。燕子看着名字，定了定神，没有理出什么头绪。这名字看着陌生，也不在大诚的通信录上，只是她照例跑了几次，但交涉几次后，感觉是在对牛弹琴，完全无从谈起，最后那人干脆大骂：“你是个傻子吗？我一个科长，能管的了那么大的工程款？神经病！”

燕子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或许是被司机糊弄了，毕竟他一个司机还真能解决什么大问题，自己真是傻得可笑。

眼看一天一天的，马上十天的期限要到了，燕子开始清点所有的资产，外面几套房子，车子，缺口还是很大，燕子开始一个一个的打电话借钱，凡是认识的，一个一个电话打过去，借50万的，给十万也行；借2万的，给2000也行；一天，她用两个手机轮换打，手机发烫，嗓子冒烟，整整记了5页账，才不到500万。想起前不久，还有几千万的身家，宾客满棚；落难时，不过如此。那些真正借钱给她的，竟然是她很久都不联系的，日子也过得紧巴的同学们。

看着相差甚远的数字，工人又陆陆续续地围上来，燕子环视了别墅里的一切，像泄气的皮球一样，侧躺在床上，呜呜地哭开，她边哭边骂：“你个死大诚，留这个一大个烂摊子，还要风流快活，你是作死，谁也救不了你！”

燕子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从自己决定怀孕以来，她开始对这段感情有所期待，在她对生活的图景里，是希望能和大诚走到最后，相夫教子地过着日子，哪怕没有那么些钱，过些普通人的日子，她也愿意，但是大诚终究是背叛了感情，她以为她可以不要感情，现在却觉得没有感情，她抗不动生活的压力。

现在，把手里的物品全部折上，勉强够数，但是自己去哪里呢？连生孩子的费用都没有了。

晚上，司机突然来了，给他留了一张发票，说是拿到了4成的款项。燕子简直不敢相信，七七八八凑在一起，应该够了。司机说，我给你租了一个房子，帮你付了一年房租，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会请人照顾你。

司机说完就走了，没有多留，燕子拿着纸条，笑了又哭，哭了又笑。眼前的难题是解决了，但以后也一分不剩了，还有那么多债，而且大诚因为贿赂被人举报，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等把这些账目一一摆平的时候，马上就要到生产期了，燕子拿着两个行李箱，和他来大诚家的时候一样，两个行李箱，这次坐上了司机的车，去了出租屋。

去出租屋前，燕子拿着离婚协议去监狱里看了看大诚，说：“没了，都没了，除了上百万的债。债，我来抗，我们把婚离了吧。”

大诚问：“为什么？”

燕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我和你在一起能过上富贵的日子，我也过过了；后来，我想，我们有了孩子，穷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彼此是一心一意的。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你在外面和会计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我以为能等到你回头，现在发现，我等不起，也没有资格等......因为孩子需要长大，我要为我的错误负责。"

“你有什么错误？”大诚不解地问着眼光漠然的燕子，还想为自己的行为解释点什么。但燕子没有给机会，眼皮没有抬一下，只是扶着肚子默默地离开，她知道她不能脆弱。

生完孩子后，她把孩子送回了老家，继续招工人去揽项目，小到大院子里的绿化，大到厂房、楼房，一个一个项目的做，起早贪黑地呆在工地里，晒得漆黑。而司机好像消失了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问过燕子，甚至燕子生孩子的时候都没有出现。

或许，司机只是同情，顺手之劳而已，燕子这样想，自己现在一屁股债，别人怕是也不敢惹上门。

终于，三年过去了，燕子行走在工地和开放商之间。女人一旦狠起来，比男人还要能干，酒桌上，燕子和开放商们一杯杯地干，款项也一笔一笔的往回拿；在工地上和工人们打成一团，给这个介绍媳妇，给那个出谋划策，空了，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

燕子虽晒得漆黑，但身材仍旧很好，而且自己亲自挣一笔一笔钱时候的那种踏实感让她充满了自信。那天她还完最后一笔欠债的时候，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想正式地找司机聊一聊，她觉得是时候了。

然而，司机神奇的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怎么也打听不到。她想来想去，找了原来那个科长，这个老实巴交的科长是司机的好朋友，在燕子的追问下，他支支吾吾地说：“司机回老家了，当年你的那笔款子，是司机用肾换来的.....”

燕子不记得自己在回去的路上扇了自己几个耳光，终究是自己的傲慢，才将真心的人都看得轻贱了。司机那些年踏踏实实追求她的情形又浮上来，往日看司机的嬉皮笑脸，现在回忆起来却特别动人。

司机喜欢了她整整5年，从大一开始，司机办完公司的事在外面接活，恰巧碰到去大学的燕子要叫车，一路上他们相谈甚欢，发现竟是老乡。以后凡是要用车，燕子总是用他的车。

司机喜欢看燕子的眼睛，总像是泛着光，但是终究感觉自己配不上燕子，也不敢多说，他看着燕子谈了一个一个的对象，直到一次燕子喝醉，在司机的车后，又哭又笑：“你知道吗？我多可笑，我居然相信爱情，我妈为我爸付出了那么多，我爸挥挥衣袖就走了，我还能相信爱情，我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司机半开玩笑地说：“有啊，我就喜欢你！”

燕子和着眼泪，哈哈地笑起来，说：“张哥啊，谢谢你哄我开心！”

燕子那天吐得一塌糊涂，司机把她送到了自己的住处，帮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第二天，装作什么事没有一样，再送她回去，到学校门口，还打趣了一句：“丫头，如果你真的没得选择了，我是备胎！”

燕子知道司机喜欢她，但是不知道司机居然用命在喜欢她，燕子落难时，司机也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中，局长的儿子得了肾衰竭，好多人都去配对，大家都是走形式的，怎么可能会中，然而巧合的是——自己居然配上了。

走到绝境的局长，三番五次的求他，他不知道如何应对：不救吧，局长是自己多年的领导，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不忍心看他的儿子走上绝路；救吧，非亲非故的，说出去自己娶媳妇都困难，而且也不知道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直到燕子来求他的时候，看着燕子隆起的大肚子，他突然心疼得要命，如果自己一个肾可以换三个人的命，值了。

他献出了这颗肾，帮燕子解决了难题，也救回了局长儿子的命。但他却不想和燕子在一起了，他虽然没读过太多的书，但他不喜欢交换的方式，那让他感觉自己低贱。做完手术后，司机默默地回到老家养身体......

那年，同学聚会，燕子光鲜的回来了，身边多了一个胖墩墩的司机，燕子在同学致辞上，动情地说：“世上一切困难敌不过真情，——20年的蹉跎得出的最大结论，愿我们一辈子的真情都不被辜负......”

“那大诚呢？他出狱后就没找过燕子吗？”老大兴趣盎然地问着。

“找过，大诚打人不严重，据说不到1年就放出来了，出来后，疯狂地找燕子，和她解释和财务的关系，但是燕子断得非常坚决，说就想靠自己过日子。”小青说。

“是哦，你看大学的时候，她说，身材、相貌、学识都是资本，确实没错；但这些都是拿来取悦自己的资本，而不是去靠个男人中转一下；所以，直接和世界交易，才最踏实、省心。”

我承认老大说了一句哲理。

让一个人变强大的最好方式，就是拥有一个想要保护的人。——作为俩个孩子的全职宝妈，一直探索前行之路，勇于突破自己，让自己变的更加强大。我是佩宁，我是俩宝妈，我热衷于读书、自我觉醒与知识分享，关注我，我们携手成长！城市里的“燕子”，20年硬气的“江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