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的时刻(笔记)
◆ 第1章 前言 >> 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难免会产生变化,阅读是其中相对恒定的部分,有时候并不是为了指导和启发自己的写作,单纯地,是一种度过生命的方法。 ◆ 第2章 人物(一):情感的支点 >> 我希望和小说里的主人公能够共情,也就是说,我在乎他在乎的事,我理解他的追求,我能充分体会到他的痛苦。我把这个称为“情感的支点”。 >> 在那个互联网还不普及、不能轻易找到自己同类的年代,我对她的同情曾经严酷地折磨着我,成为青春时代里一簇隐秘的恐惧。 >> 有人希望作者更多地关注底层,因为他们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但是有的评论者又会站在另一边批评这样的写作,认为不了解底层的人,写出来的底层是居高临下的,始终带有优越感。 >> 在所有获取资料的途径中,采访可能是最有效的。 >> 我们必须明白,小说有其内在逻辑,就像另外一个太阳系,它有自己的运行规律,致使小说的逻辑已经偏离了真实事件的逻辑。 ◆ 第3章 人物(二):敌人的馈赠 >> 狭隘捍卫着我们与主人公的深厚情感,而宽容则帮助我们建立起那个围绕在主人公周围的世界,使之真实可信。 >> 我们读到的不仅仅是两个人物的冲突,同时也是两种价值观的碰撞。 >> 她缺乏自己完备的价值体系和诉求,摧毁主人公似乎是她人生唯一的目的。她是彻底的恶人。小说里从未有一个时刻,我们可以代入她的立场,去体谅她和同情她。 ◆ 第4章 冲突(一):不稳定的关系 >> 我们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受到社会规范的约束,社会规范要求我们注重礼数,与人保持舒适的距离,主流价值要求我们注重自我形象,维护健康,通过持续的学习不断进步。这些当然都很正确,但是它也像一条机器流水线,剥夺了很多的自由。而文学并不承担让人归顺于社会规范的教化功能,相反,它时刻都在彰显人性的自由。 >> 不过《嫌疑人X的献身》或许可以带来一种启示:在大众小说里,人物往往会更加绝对和彻底,他们带给读者的情感体验是相对单一和纯粹的。很多时候,这正是其力量所在,也是我们动容的缘由。因为个体的稳定性,在大众小说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会更加稳定。在《嫌疑人X的献身》里,石神和靖子之间的关系一旦建立,就牢不可破,是整个小说的基石。 >> 一种理想生活的化身,一旦靠近就会破碎。 >> 现代社会所强调的进取心和好胜的性格,以及所给予我们的承诺:一旦我们扮演好某种角色,就会获得幸福,这些驱使着我们,甚至胁迫着我们,使我们投身于我们要扮演的角色。善解人意的妻子,殚精竭虑的母亲,为家庭而战的父亲,承担着父辈希望的儿子。现代社会的恐怖之处,正在于我们无法自行定义我们的幸福。我们的幸福是主流价值用量杯量出来、用小勺每日服食的一剂解药。因而我们没办法在任何关系里,舒展自我,张扬本性。从这一点上说,我觉得文学在当代社会的功能,具有某种荒蛮的天真。它一边探寻着新的文明,一边也在反对所有已经建立的文明。 ◆ 第5章 冲突(二):魔鬼的名字 >> 首先,一个庄重的仪式会给人带来受洗一般的重生体验,更重要的是,人们通过某种逻辑,找到了心疾的成因。 >> 心理学家罗洛·梅认为,最可怕的魔鬼是那些没有名字的魔鬼,最大的恐惧来自我们并不知道恐惧的原因 >> 疾病也是同样。一旦它被命名,得到确认,威力就变小了。 >> 魔鬼最恐惧的是他们的名字被叫出来 >> 很多时候,小说就在帮助我们的主人公化解心结,至少我们试图这么做,在一些光明的小说里,我们成功了;在一些黑暗的小说里,我们失败了。 >> 比如说第一人称叙事,或者紧贴着主人公的第三人称叙事里,整个外部世界可以看作主人公内心世界的映照。我们为什么让他看到这个,而忽略那个,我们为什么让他深切地参与这段关系,却对另一段关系置身事外,这些都是根据人物内心的需要而安排的。 >> 心理学的知识可以帮助作家走入人物的内心深处,也是走入我们自己的内心深处。 >> 文学与心理学的不同之处,正在于“命名”一事上。文学不是“诊断”,也不是“祛魅”的过程。文学是魔鬼最为活跃的一块领地,在这块领地里,魔鬼仍旧保持着他们的威力,也是他们的魅力。 >> 在文学里依循单一逻辑,寻找到某种心结的成因,将这个人物、整个文本拴束在这个原因之上,有时候是危险的。 >> 当他一点点揭晓真相,他意识到,他的恐高症被作为一种弱点利用了,导致他成为这起谋杀的帮凶 ◆ 第6章 情节(一):内心的共振 >> 小说的情节有别于剧本的情节,剧本很多时候可以从结局倒推,在前面添置可以推导出结局的情节。小说有时候也会这么做,但小说的情节更像一条河流,从发端地经过上游,来到下游。而这条河流之所以朝下游而去,其势能来自主人公的内心诉求。 >> 就算结果证明主人公的省察并无用处,他还是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道上,但是因为那个惊醒时刻作用于读者心灵的力道很重,无法撤销,所以最终的结果反倒没有这个惊醒来得重要。契 >> 那篇小说叫《熟识的男人》。女主人公万达是一个妓女,一次病愈出院后身无分文,她想置办行头,便决定去找她的一个客人芬凯尔要点钱。芬凯尔是牙医,她去找了他,但不好意思直接说是来要钱的,就说自己是来拔牙的。牙医根本不记得她了,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就撑开了她的嘴,开始给她拔牙。等她最终说出来意,牙医表现得很冷酷,反倒让她支付医药费。她从牙医那里出来,走在路上,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忍受这种侮辱,这样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必须改变。但是接下来,我们发现生活照旧,她又回到了跟男人应酬的场面,而且并没有什么不情不愿,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 契诃夫还有一篇小说《吻》,讲述的是一位士兵有一次在一个驻扎地遇到一个女孩,这个女孩认错人了,就吻了他一下,之后这位士兵很难忘记这个亲吻,总是回味这个吻。他后来跟其他人去回忆这件事情,说起这个吻,他忽然发现把这件事情说完的时间那么短,他没有办法去描述这个吻作为生活中最美妙的事物,在他身上所产生的持续的作用。 >> 一旦描述出来,美好的事物迅速在现实里生锈,变得庸俗,不再属于他自己了。 >> 真正的原因是尼尔什么也不需要、什么也不能给予的事实,而这个事实是通过格雷斯的一段心理活动揭示的。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生的 >> 所以我们会发现,男人的车祸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某种程度上,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 在那个时刻,女主人公变得很强大,而且她被拉拽回了现实世界,不再躲藏于创伤和幻想之中。我们可以看到在这个小说里,车祸不是简单的悲剧事件,它同时承担着拯救女主人公的意味 >> 她在救助他人的过程中,也在救助自己。 ◆ 第7章 情节(二):顿悟的时刻 >> 20世纪以来,小说由关注外部世界转向对人的内心世界的呈现和探究,在这个领域,小说显现出电影等其他艺术形式无法取代的特殊魅力 >> 19世纪的小说及以前的小说比较习惯采用上帝视角,站在云端俯瞰众生,主人公穿过曲折的故事,这段生命旅程显露出某种意义。至于这种意义主人公本人是否懂得,并不重要,只要读者明白就好了,因为故事是讲给读者的,道理也是说给读者听的。那个时候的一些小说承担着教化的功能,惩恶扬善,净化心灵,作者将这些意图加之于主人公的命运之上。 >> 到了20世纪,随着科技的发展、宗教的衰弱、个人意志的崛起,读者不再信任一个俯瞰芸芸众生、无所不知的叙事者,对于硬塞给他们的道理,也感到十分不耐烦。上帝视角的叙事方式渐渐走向衰弱,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契约关系发生了改变,变得更为平等。 >> 顿悟正是精神世界被照亮的某个时刻,也成为转而探寻人类内心的小说体现其戏剧性的一种方式。 >> 而且顿悟特别适用于短篇小说,因为在有限的篇幅里,很难充分展示人物所发生的复杂改变,顿悟成为一种展现人物改变的高效而极简的方式。同时读者不必经过漫长的阅读跋涉,在短时间内,就能收获一份提纯的思想、浓缩的智慧。 >> 主人公那些内心的转折时刻,都可以被看作一次顿悟。 >> 顿悟的内容主要是主人公对自身处境的一种发现和重新认知。但是有的时候,作者会让顿悟悄然地漫溢出主人公的个体边界,来到更广袤的思想领地。也就是说,通过顿悟所揭示的不再是个人处境的真相,而是某种更大的关于存在的真相。 >> 小说的结尾,她想到了那些探险队员,想到了南极,想到了地狱。 >> 她对女主人公暗含一种严厉的审视,只有在最后一刻的顿悟之中,女主人公的认识才无限向她靠拢,达成了某种一致。那时女主人公已经跳出了自身的处境,不再为个人的安危而担忧,她想到的是整个人类所具有的一种本性。 >> 这也是书写“顿悟”时需要警惕的事:顿悟必须从主人公的处境出发,必须是从她可以感知的事物漫溢出去。顿悟不是作者塞到主人公手里的小字条,也不是空泛的口号或者真理。 >> 卡佛写到“电视机”也具有这样的寓意。它不仅勾勒了一种美国人的日常生活状态,那个干扰性的声音,也提醒我们注意是什么控制了人们的心智,扼杀了他们独立思考的能力。 >> 作者刻画的每一笔,都在约束人物,建立起边界。而到了结尾,作者所追求的却是最终边界消失的那个时刻,读者跨过人物,穿越故事,来到一片自由广阔之地。为引领读者抵达那里的使者,人物的使命已经完成,陷入了沉默。 >> 他们的意识就此熄灭,却并未终结,因为读者代替了他们,接过了他们所思考的问题。在小说结束的地方,读者将会在这个作者与自己共建的精神空间里,开启一场新的思想跋涉。 ◆ 第8章 视角(一):较远的观察者 >> 叙事视角这一概念在现代小说里的强调,正是出于一种承认世界之纷繁复杂,我们无法认识其全貌的谦逊,同时也是来自一种我们可以通过有限的故事碎片从更深的层面了解世界和他人的自信。 >> 就像福克纳所说的那样,点燃一根火柴,我们只会感觉到它被黑暗所包围。 >> 现代小说作家没办法像托尔斯泰一样,既高高在上无所不及,又和他的人物亲密无间。 >> 现代小说家需要考虑他的叙述者和人物之间的距离。 >> 她似乎是在告诉我们,靠近可以以一种远离的方式来实现,因为人物与环境所构成的图景,正是他们内心的外化展示。 >> 加克森对母亲最生动的印象,是看着母亲在他与兄弟以铁刺网抓来的响尾蛇上倒滚水,微笑地看着毒蛇痛苦挣扎。 >> 在那里,人脱离了文明和秩序的藩篱,回到某种最初的状态,拥有的只是天然的情欲、纯真的爱。两人会相爱不只因为他们是恩尼斯和杰克,还因为他们身在断背山。断背山被赋予了一种象征的意味,某种意义上说,它就是两个人的“伊甸园”。 >> 当结尾恩尼斯在杰克父母家发现了杰克当年在断背山穿的衬衫,里面套着自己的衬衫时,宛如进入了杰克的内心世界。两件交叠的衬衫,正是对当年那个恩尼斯给他的深情拥抱的一种模拟。 >> 现代小说从上帝视角转向使用固定叙述视角,也是出于一种发现以及从更深的层面挖掘、揭示人性的考虑。 >> 作家手中的镜头每一刻都在调整,以便去靠近那些他们必须搞清楚的事物。 ◆ 第9章 视角(二):被蒙蔽的心 >> 亨利·詹姆斯用自己的作品做了很好的示范,我们能在其中找到各式各样的限制性视角,体会到它们所带来的叙事魅力。 >> 可以说,他们都是映照出伊莎贝尔内心某个面向的镜子。 >> 等到最后读者才发现男主人公道貌岸然,所嫁非人,的确会受到震惊,但是在这种震惊里,最大的部分来自对命运弄人的唏嘘。 >> 因为伊莎贝尔追求自由,却选择了对她自由带来最大限制的一种可能。但是由于我们很早就知晓一切,把它们当作潜伏在伊莎贝尔四周的危机,所以我们关注的主题不再是命运如何捉弄了伊莎贝尔,而是在她必然地走入圈套之后,强大的自我、发达的意识将会做出何种反应。也就是说,我们将注意力从外部世界的变化,集中于伊莎贝尔如何应对外部世界的变化。 >> 他意识到失去梅正是那桩他一直在等待的厄运——猛兽已经偷袭了他,夺走了他尚未来得及使用的生命热情。 >> 这是一个有关当你认识到一切皆已晚,甚至感觉一生从未活过的事例。 >> 史上最为漫长而胶着 >> 有些特别的是,他在这个离奇故事的外面镶了一个框子,让叙事者从另一个人那里获得了一份手稿。随着手稿的打开,一个新的叙事者接管了故事。通过这样的方式,亨利·詹姆斯向我们暗示了手稿有杜撰的可能性,或者说,手稿可能是一篇小说。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有保留地相信里面的话。 ◆ 第10章 结尾:虚构世界的合拢 >> 那些块状的、彼此相对独立的故事,通过其内在的关联生成了一种凌驾于局部之上的总体性的意义,它征收了局部故事的意义。所以,小说的结尾虽然是整部小说终结的地方,但它同时也是这部由五部分组成的小说里第五部分的结尾。它首先服务于它所隶属的那部分故事。 >> 或许我们可以追溯到福克纳,对《喧哗与骚动》来说,真正体现出结尾意味的,并不是最终的几页或者十几页,而是整个第四部分。这部分选择了女佣迪尔西来讲述故事,并且有别于之前任何一章地使用了第三人称叙述,有意将距离拉远,以一个家庭外部的人来看待这家人,这样的视角已经包含终曲的意味。 >> 我们知道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安娜所追求的爱情很难实现,而且佐以从开头就出现的象征着命运的火车,以及那恼人的农民敲击铁轨的声音,都使结尾有其合理性,但是当它到来的时候,我们依然感觉到某种猝不及防的失控。 >>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仅就文体而言,《包法利夫人》因其精巧、完美的结构对后世小说的影响更大。所谓影响更大,亦即某些技巧可以被习得。所谓精巧、完美的结构,具体到结尾来说,即结尾与其他部分组成和谐统一的整体——虚构世界最终以一种严丝合缝的方式合拢 >> 作为给他带来快乐或者悲伤的一种客体而存在,无法彰显个人意志,更没有所谓的“自由”。 >> 故事建立在很高的设定性上,这种设定就会产生必然性的结局。村上春树的小说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 结尾是大多数小说家的弱点,可是部分原因得归咎于结尾本身;充其量结尾不过是对前文的否定罢了。 >> 然而我们深知,作家在前面苦心经营的绝不是幸福,而是不幸。读者对于皆大欢喜的结尾的需要,至今仍旧困扰着作家 >> 在那些拥有广泛读者的当代小说里,充斥着东山再起、破镜重圆、柳暗花明。 >> 当然作为读者,当书页不断在手中减少,用指尖捻起最后两页的时候,我们心中或许也在期待着某种奇迹:一种对必然性的破坏。 >> 但是作者首先要真诚地面对自己,相信他所写出来的东西。相信大于任何人的需要,它是作家意志至关重要的一次体现。为此我们可以放弃前文所有的讨论,作家的最后一次权威性,体现在他如何合拢他所建构的虚构世界,而这种权威性的唯一问题,正在于作家必须面对自己所写出的不幸或者幸福、必然或者偶然的结尾,回答那个问题:“你真的相信吗?” ◆ 第11章 村上春树:无恙的英雄 >> 包含了一种不和谐的、不安宁的张力,最重要的是,它包含了一种蓄意的、非创造性的、反对性的创造性。 >> 从钱德勒那里学会了如何使用比喻,从塞林格那里学会了第一人称的使用,从约翰·欧文那里学会了如何组织碎片信息…… ◆ 第13章 艾丽丝·门罗 之一:时间的房子 >> 通常我们会说短篇小说是一个生活的截面,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里,人物遭遇了一些事并做出选择。 >> 作为读者,我们有一种共识,就是短篇小说的作者不必对人物的一生负责。一生太长了,时间会消解戏剧的张力,冲淡甚至颠覆传奇。短篇小说这种形式,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对抗时间的。它是一次爆破、一场暴动。 >> 她说杰克逊是一个没有性的阻挠就自信且自足的男人,也就是说,他为了得到那份自信,过上自足的生活,必须在生活中摒弃“性”这种东西。 >> 只是索菲娅与故人逐个见面,并逐个告别。尽管她对未来仍有憧憬,但是看起来她想要了却的心愿更多,一次谢幕似的巡礼演出。而伴随着这场巡礼的,是旅途中索菲娅头脑中飘忽的思绪。 ◆ 第14章 艾丽丝·门罗 之二:门罗的晚期风格 >> 我们都清楚诱惑是危险的,特别是当我们的欲望与道德相悖的时候,但同时又抱有一种侥幸心理,认为自己可以避开危险,在满足我们的欲求之后全身而退,回到原来的生活里 >> 有可能那份乐观,本身就是诱惑所滋生出的产物,像一种化学反应,诱惑制造出幸福的幻觉,也制造出一种错误的自我认知。在那种认知里,我们是足够强大和聪明的,所以完全能够主宰诱惑,驾驭欲望 >> 现实却不尽然,局面总会失控。因为诱惑是魔鬼送出的礼物,它是有偿的,需要我们以珍贵的东西作为交换。有时候那个代价我们付得起,有时候我们付不起。但是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 门罗感兴趣的是让她们以及读者在这个过程中,更深层地认识欲望究竟是怎样的事物。同时,她也在揭示女人复杂的天性与弱点。 >> 格丽塔心有余悸,感到无比内疚。随后,她一直在反省自己对凯蒂的漠不关心。写诗,还有对多伦多的男人的迷恋,是这些事物将女儿挤出了她的内心。她觉得自己背叛了女儿和丈夫,背叛了生活。现在她决定放弃那些诱惑,回归生活。 >> 门罗试图让我们明白,心中的欲望不会被瓦解和摧毁,它只可能被压抑和隐藏。而我们也很难因为所领受的教训,变成另外一个人。欲望和人心的角力,是持久的、不断发生的,偶然的战胜根本不值得庆祝。因为一次失败就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付出惨痛的代价。 >> 在这篇小说里,顿悟发生在格丽塔找到女儿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对家庭和生活的背叛,意识到没有多伦多的男人,她也会去寻找和追逐其他事物。这次顿悟,显然令格丽塔对自己有新的发现,是极其重要的。但是门罗又在结尾提醒我们,它可能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重要,也不像在过往很多小说里所宣扬的那么重要。一次顿悟并不足以改变生活。有可能格丽塔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或许可以将她在结尾所表现出的极度平静,看作是另一次顿悟。在这次顿悟里,她带领我们思考的问题,不再是她自己和生活的关系,而是伸向更辽阔的领域,探究广义的人性与欲望的关系。 >> ,残疾变成厚厚的铠甲,也成为他们伤害别人的利器。 >> 我们意识到女孩的自尊心太强、太骄傲,这个弱点被捉弄人的命运抓住了,导致了最终的错过。 >> 让我们先从叙述视角的角度,来看一下门罗的写作策略。小说一开头,使用的是霍华德的视角,用他的眼睛打量着科莉家的大宅,认识了这个叫科莉的女孩。在这个部分里,我们对科莉的全部了解,都蒙着一层男主人公的主观色彩。但是到了他们成为情人、被女佣敲诈的事情出现之后,门罗悄悄地将叙事视角转移到了科莉的身上。霍华德的那扇门闭合了,我们不再知道他的感受,我们只知道科莉是怎么想的。显然,这篇小说更适合用科莉的视角来叙述,因为最终是她发现了真相,受到了情感的伤害。霍华德的动机和意图必须被藏得很好,才会产生最后的意外之感 >> 表面看起来,这段话是他在猜度某些男人的做法,事实上却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 随后我们慢慢走近了她,逐渐了解了她,直到最后结尾,我们完全沉浸在她内心的痛苦和失望里。那个时候,是我们与科莉最为共情的时刻,我们将会对她有全新的发现 >> 公主的不谙世事,成为她的弱点。 >> 她的慷慨也是她的软弱。科莉是一种人的缩影,她们的天真和善良很容易被利用,或者说,那正是恶人可以安置他们丑陋欲望的地方。她出于怜悯所做出的配合,既没有迫使恶人受到惩罚、有所醒悟和悔改,也没有令她自己真正成长,摆脱被欺骗和被伤害的宿命。 >> 她笔下一些逃离的人物,最终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里,但这并不意味着“逃离”没有意义,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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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苍狗 赞了这篇日记 2020-08-31 23:5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