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爱恋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你叫佩妮翠特。我造了你。” “哦，是吗。”佩妮翠特眨眨眼，纤维睫毛上下扑闪。 1. 泽扬慢慢放下手中的产品信息单，心里仍念念不忘那个画面。 仿生人近在咫尺的睫毛，和逼真的双眼，长久凝视。 他望向窗外，夜里11点钟的湖水，镜面一般严整，可云层一去，月光一洒下来，一切光滑的表象被刺的粉碎。 月光只敢在夜半肆意妄为，湖水只能在夜半脆弱瓦解。 因为此时无人知晓。 就是现在，夜深人静，他终于决定了。 他要去公司总部大楼，把仿生人的残骸偷出来。 下了出租车，已经十一点半了，高高的仿生人制造总部大楼在夜色中严峻而沉默，汽车发动留下一缕晚风，吹动泽扬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白色工作外套下摆。 他仰头凝视了一会儿公司遥不可及的楼顶，沉下一口气，毅然决然，偷偷潜入一楼大厅。 “嘀嘀——” 员工卡识别进入电梯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诡异，可泽扬已经全然不怕什么了，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 佩妮翠特。佩妮翠特。 他心里默念着，顺着电梯冷冷的光线无声上滑。来到他工作的12楼车间。 电梯门倏地向两侧滑开，他径直走出，双手推开车间大门，一声巨大的摩擦，然后走向废弃仓库，一个充满了仿生人残肢断臂、头骨残骸的新世界豁然洞开—— 手电筒的强光照到满地散落的仿生人的眼珠，人造的虹膜骨碌骨碌的，反射出诡异的光。这对于专门制造仿生人的泽扬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场景了。 他大步绕过障碍，凭借记忆，找到那具残骸，那张脸...... 不知在这堆巨大的残骸里呆了多久，他突然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铛——铛——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在城市的上空响起。 一个黑黝黝的人影，正从仿生人制造公司总部的大楼里侧着身子出来，吃力地拖出来一个巨大的行李袋，正是泽扬。 手机预订的出租车准时停在大门前，泽扬把行李袋里的东西扔在后备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您好。”司机透过后视镜，有些慌张。 “您好，”泽扬点了下头，整理了因为拖拽而乱掉的领子，“按照预定好的地址走就可以了。” 司机忙不迭地启动引擎，在夜色里绝尘而去。 泽扬没有察觉到司机的恐慌，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个装着报废女性仿生人残骸的袋子而已。 里面装着的那个仿生人，正是佩妮翠特。 回单身公寓的路上，泽扬看着手中的产品报告单，上面显示着佩妮翠特的出厂信息和具体配置。上面写着： 产品类型：人工智能仿生人 预设社会角色：佩妮翠特 性别女 年龄21岁 亚洲人 职业儿童陪伴师 很好。泽扬抬头望了一会儿窗外W城的夜景。她应该很会体贴，也很会关爱人类吧。 然后又低头看着单子最下面的一行红字。 报废原因：内置系统紊乱，问题严重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可不是吗。当时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泽扬回忆着今天下午，他穿着工作服，一身白大褂，在工作车间，仿生人的生产流水线上，负责给成品仿生人们做最后的调试和检测。 一个个光裸的仿生人就在他的手掌下经过检测，合格后将会被传送带自动输送走，到下一个环节包装出厂。 他不知道已经送走了多少个仿生人，直到迎来了佩妮翠特。 仿生人们刚成型的时候都没有穿衣服，眼睛是紧闭的，实际上没有人关心他们穿不穿衣服，他们又不是人，没有任何尊严，也没有生命，只是一些供人奴役或把玩的娃娃而已。 他固定住佩妮翠特小巧的下巴，把她精致的头颅捧在手上，不轻不重地掐着她脖子那里，然后开始进行调试，他观察到仿生人的眼睑上有一块很小的人造皮肤边角料，没有及时清理干净，这样很影响产品美观，于是另一只手去旁边拿起镊子，回过来小心地夹住那块多余的皮肤，试图把它夹走。 这时，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手底下的娃娃似乎在微微颤动，咔嚓一声，机械的人造心脏在佩妮翠特胸腔里被提前激活。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仿生人全身的运动系统被激活启动。佩妮翠特醒了。 泽扬的瞳孔瞬间变大一圈，和眼前的一双碧绿色的人造美目四目相对，霎时间忘了呼吸。 眼前的仿生人微微颤动光裸的胸口，模仿着人类的呼吸，眨眨眼睛，人造睫毛上下飘忽。空白一片的制造车间多了一抹艳丽的生机。 泽扬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他无比震惊，在仿生人流水线工作了十余年来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突发事件——仿生人提前被激活了。他此刻已然忘却了她是机器的本质，她是那么的栩栩动人，一颦一笑都是伟大的人类科技的杰作，如此逼真，如此精致，让人流连的目光与之难舍难分。 佩妮翠特的双腿俏皮地收缩，弯曲在胸前，歪着头看眼前的男人，发出了此生的第一声疑问，“你是谁？” “我是，”泽扬从巨大的震撼中缓缓醒来，“人类。” “那我是谁？” “你叫佩妮翠特。” “我从哪里来？” 他失神般地摇摇头，“我造了你。” “哦，是吗。”佩妮翠特眨眨眼，轻巧地站起来，足尖点在冰冷的传送带上。 泽扬只是望着她，遗忘了一切，看着她如芭蕾舞者般地走动，不小心碰到了报废处理的传送带按钮...... “别去那儿！”他大喊，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传送带启动，红光亮起。 佩妮翠特跌倒在通往毁灭的路上，还不经世事的脑袋趴着望向她的创造者，缓缓伸出一只玉白的胳膊。 “不......不！”泽扬猛地伸手，眼看着自己的美人被机器肢解，瞬间断成几截，头颅落到地板上...... 泽扬从回想中归来，指腹摩挲着产品报告单，心里默念着。 佩妮翠特，别害怕，我带你回家了。
2. 泽扬庆幸他大学的时候修了双学位，学过一些仿生机械力学方面的知识，他把自己家的洗衣机拆了，挑出了好多能用的零件，再加上他家里库存的一些工具，就足够修好佩妮翠特了。 他花了一个通宵的时间，在自己家灯火通明的吧台上，复原了一个有着盈盈玉体的美人。 东方的天刚显现鱼肚白的时候，泽扬满意地看到佩妮翠特完整地躺在吧台上，无比动人。他忘记了一切疲惫。 再次激活佩妮翠特，看她的眼睛有了灵光，然后充满新生的光彩。 “你好，佩妮翠特。” “你好。”佩妮翠特有礼貌地从吧台上坐起来，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小腹，好奇地转动头颅观察这个地方。 “这是我的家。” “您的家很漂亮。”她微微点头。 “不，佩妮翠特，这里什么也比不上你。”他渴望地看着她。 “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存在意义的人，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佩妮翠特。”他再也抑制不住体内的情感，双手抓住她的胳膊，“佩妮翠特，求你深情地望着我吧，求你答应我的请求。” 她不慌不忙，只是看着他好奇，“您造了我，您有什么请求，可以尽管提，我会尽力能满足您。” “我只有唯一一个请求，”他最后看了一眼佩妮翠特，然后把她拥入怀中，“求你爱我吧！求你！” 仿生人出于儿童陪伴师的职业素养，伸出手轻轻拍着身前高大而脆弱的男人的后背，把他的头轻轻抚摸，“有我在，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亲爱的。” 火红的朝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一刻，昭示了这完美一天的开始。 “对，佩妮翠特，继续这样，抱着我，让我感觉你在爱我，好吗？” “好的，我会的。” “说你爱我。” “先生，我爱您。” “不不不，不必对我如此生疏，”他靠近那张精致的面孔，气息吹拂在她的鼻尖，“求你了，再对我说一次。” 于是他听见女仿生人甜美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我爱你。” 3. 泽扬风尘仆仆赶到公司的时候，听见同事们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他本能地敏感起来，抓住了自己手底下的实习生阿尔文，“今天早上怎么这么热闹？” “噢，早啊，泽扬博士，他们是在讨论公司策划的一个新项目呢，就是仿生女团的那个，今天要正式的从仿生人中‘选角’了，所以大家都很兴奋呢。”年轻的实习生注意到有些不对劲，“博士？您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啊，昨晚加班没好好休息吗？” “知道了。”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往另一边的车间里走——那边就是传说中的仿生女团的选角地点。 他推开门，和门前几个同事点了头，就匆匆走进去，选角已经开始了。 他面前是临时搭建好的舞台，冰蓝色的镭射灯光把舞台上一个正在进行舞蹈表演的仿生人照得通体发亮，灯光上面还有模有样挂了个牌子，写着“AI·爱恋”，是女团的名字。 他也没有理会，而是直接走向了后台，看到了一群候场的女仿生人，一个簇拥着一个，神情木然地站在那里，他往两旁望了望，没有人，很好，然后顺手抄起一旁的红色灭火器，冲着离他最近的女仿生人的后脑勺砸下去...... 另一边的实习生阿尔文正在监督工人们往下运送报废仿生人的残骸，总觉得哪里对不上。 “等等，好像少了一具报废品呢。” 他正伤脑筋的时候，看见自己的上司泽扬，指挥着两个人运来一具被砸得分崩离析的女仿生人残骸。他皱起眉头，“这是......” “这里是不是少了一具报废品？”泽扬气定神闲地叉着腰，看着工人们把残骸堆到一起，混成一团。 阿尔文点点头。 “加上我刚送来的这具，数量就对上了吧？” “啊......是的。”阿尔文迟疑地看着那一大堆报废物，然后想起来什么，“啊博士，那边的仿生人选角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泽扬点点头，“主唱和领舞定下来了，由一个人担当，他们选不好，我刚才过去帮忙选的。” “哇，是哪一个仿生人啊。我刚才和隔壁实习的小姑娘打赌，”阿尔文的眼睛亮起来，“我赌是Jessi，她赌小智——” “是，佩妮翠特。” “......谁？”阿尔文迷惑地晃了晃头，“好像没听过哎。” “你马上就会见识到她了。”泽扬甩甩手，离开了。 4. 公司的仿生女团出道了。 很顺利，也很如愿地在市面上引起不小的反响。 短短三个月时间，通告如流水般地来，公司里的实习生都笑称，要不咱们做娱乐公司吧，不做仿生人了。 精挑细选出来的仿生人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无可挑剔，能歌善舞，青春靓丽，就算连开100场演唱会也不会疲劳，舞步出奇的整齐，各种拍摄一次过，人设过分的完美，且各有千秋，就拿门面佩妮翠特来举例子吧。 主打温柔不失优雅的风格，配上活力和表现力，收获了一批少男少女粉丝。 在成员们个人版本的VR体验游戏中，就数佩妮翠特的卖得最好，粉丝们反映说佩妮翠特有一种大姐姐的体贴，感觉很会关心人，相处起来很舒服，能被自己的偶像关爱，是件多么梦寐以求的事啊。 由佩妮翠特领舞和领唱的舞台完美收官，鲜花和掌声无数。佩妮翠特不骄不躁地走下聚光灯，长长的腿和谦卑的微笑...... 这一切一切的打造者，这个把佩妮翠特推向顶峰的男人，此时站在人群之外的黑暗里，等待着佩妮翠特下场后坐上他的车，回到他们的公寓。 “博士，祝贺你啊，今天我们的观看量破亿的速度又快了5秒！”小实习生不停地发语音，在后台通报。 “博士，我真的太崇拜你了，我以后一定要像你这么成功才行......” 泽扬笑了笑，关了耳机，牵过佩妮翠特的手，进入崭新的轿车，驶回公寓。 “喜欢现在的生活吗，佩妮翠特。” 他问她。 佩妮翠特安静地坐在后排，开口了，“一切都满意极了，先生，谢谢你。” “不用客气，佩妮翠特，只要你坚守我们的承诺，我会给你一切，荣耀、财富、别人的喜爱......”他补充道，“只要你全心全意地爱我。” “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不知是否该问您？” “你有什么问题呢。”他看着后视镜里的仿生人。 “到底什么是爱呢？”佩妮翠特怕伤到他，“对不起，我的程序还未能解答这个问题。” 什么是爱？ 泽扬的心跳漏了一个节拍。 到底什么是爱？ 5. 爱是一样他从来没得到过的东西。 爱是奢侈品，在他那个扭曲的家庭里至少如此。 泽扬的父亲是仿生人公司的联合创始人之一，在仿生界，乃至整个人工智能界都是赫赫有名的重量级人物。 为了让自己的后代足够优秀，好肩负他留下来的名望与成就，父亲决定对泽扬实施极端严厉的管教。望他成才，望他再造辉煌。 他从小起就和冷冰冰的机械残肢们待在一起，如果不在一天内学会相应的课程，他父亲不会让他吃饭，甚至不能休息。 为了惩罚他弄不清楚人造皮肤的移植切换，他父亲让他拿着把小刀，往自己的胳膊上划，找准下刀的力度和切口的长度......他就是那样度过童年和少年时光的。 后来他上了最顶尖的仿生专业学校，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不合群，他不懂得休闲时光怎样和别人社交，毕业晚会从来邀请不到女孩子，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失去了爱的能力。 多少次泽扬从梦境中惊醒，梦见自己变成废弃的机械肢体中的一员，梦见有一天他被人肢解、研究。工具、器械划过他的胸膛，他抬头一看，那个冷冰冰的操作者居然是父亲...... 他太渴望有个人爱他了。 但是谁能爱他呢？ 外表看起来光鲜的泽扬博士，实则与一具躯壳无异。 他是一具生了锈的躯体，不懂得如何输出自己的爱意，也不懂得如何寻求别人的关怀。 直到那天佩妮翠特惊醒了他心中某些残存的萌芽，他看到了一份免费的爱恋摆在他面前。 这个仿生人不会纠结他有怎样的过往，甚至不会在意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生来只为关怀。 这就是他一直梦想的那种感觉啊。 他多么希望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能有一双温柔的手上前来，抚摸他的脊背，用温柔的低语安抚他流血的手臂。 这种感觉一直没有得到满足，一直延续到了现在，通过佩妮翠特，他要疯狂的弥补自己的缺失。 他可以给佩妮翠特一切，只要她能带来关怀和抚慰，只要他能感受到爱。 这就够了。 “爱是什么呢？” 佩妮翠特的问题像一把匕首刺穿了他的胸口。 “我不知道，佩妮翠特 。但或许爱就是，你能给我的感觉，和我能对你的依赖。” 佩妮翠特慢慢看向窗外，“先生，看来你和我一样，都不懂爱。” 6. 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都上娱乐头条了。 佩妮翠特被疯狂男粉丝袭击了。 泽扬看到新闻的时候气到双手发抖，新闻上说，佩妮翠特进行线下活动的时候，一个男粉丝失去理智冲上舞台，抱住佩妮翠特。事后还觉得自己赚到了。 “我在玩游戏的时候就觉得佩妮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果然现实中也是，我一点都不后悔抱了她，我爱她。”男子被控制后还洋洋自得。 更加让泽扬怒不可遏的是娱乐版面上配的那张照片，抖动的摄像机抓拍到男粉丝抱住佩妮翠特，佩妮翠特不懂得逃跑，只是乖巧地用手抚慰那个疯狂男子的后背...... 那样子像极了每天深夜他回到公寓里，疲惫地脱下外套，跌倒在佩妮翠特怀抱里的模样。她会轻轻抱着他，抚摸他的头发，在他耳边柔声道：“我爱你。”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佩妮翠特在外面收到的来自他人的爱恋，可是现在不同了，有一个人敢来挑衅佩妮翠特对他转有的爱抚，就一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说不定全天下一半多的粉丝都渴望在佩妮翠特的臂弯里流连—— 他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佩妮翠特只能对他一个人表达出爱，没有人比他更需要关怀，没有人比他更需要抚慰。 第二天，他递给之前的实习生、现在他的正式助理阿尔文一样东西，并对他说，“下次你陪佩妮翠特去参加场外活动，一旦有意外发生，不要客气，一切后果我来负责。” 阿尔文不可置信地收下了博士递给他的——一把手枪。然后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 晚上回到公寓，泽扬看见佩妮翠特捂着右臂，站在吧台旁发呆。 “怎么回事？”他一下子把领带扯下来，走过去抓住她。 佩妮翠特听话地放开手臂，显露出一道破损的痕迹，露出皮肤下的人造组织，“对不起，是今天的粉丝抓的，我太不小心了。” 泽扬的眼里只剩下那条伤痕。 他的心情阴郁得恐怖。
7. 佩妮翠特又去参加活动了，是照常的舞台表演。可是台下坐满了蠢蠢欲动的粉丝。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泽扬没办法再放心地把车停在人群之外，为了近距离守护佩妮翠特的安全，他做了个疯狂的决定。 他把车开到人群后面，下车的时候换上了准备好的连帽卫衣，乔装打扮混进人群中。 佩妮翠特带领着舞团在舞台上活力四射的唱跳着，他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他的眼四处观察着周围狂欢的粉丝，生怕遗漏哪个疯狂的漏网之鱼，让人趁机得逞，占有佩妮翠特的爱。 舞台上的高潮一阵阵地唤起台下粉丝的兴奋，每一次都让泽扬更加心神不宁，这种感觉就如同海浪，一浪比一浪更加强烈...... 他越看越觉得前面有几个男粉丝不对劲，总觉得他们好像等着佩妮翠特来舞台边互动的时候，把她拽下舞台，他得在那之前阻止悲剧发生。 好了，就是现在，佩妮翠特要到舞台旁边和观众互动了。 泽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速度，他抢在男粉丝之前一把抓住佩妮翠特的手腕，把她扛在肩上，转身就要离开。 她是我的。他得意地听见周围粉丝惊恐地叫喊，你们没人能阻止得了我。 他野蛮地撞开身前所有的障碍，不顾一切，势必要带着佩妮翠特杀出一条血路。 突然一声巨响炸开。 不，不在身旁，是在他的腹部，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低头一看，他的左肋被枪击中了。人群尖叫着四下散开，瞬间他周围的场地空旷了。 泽扬猛地抬头，寻找那声枪响的出处，只是远远的看见自己的小助理举着手枪，从高处对着自己。 “博士！刚才有个不明男子劫持了佩妮翠特，我已经开枪击中他了！” 阿尔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紧接着，阿尔文看清了那个劫持佩妮翠特的兜帽男子的面孔，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无比惊恐。 “博士？怎么是你？” 泽扬踉踉跄跄地放下佩妮翠特，尽量让她平稳着陆，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伤口，然后把手拿起来看了看—— 居然没流血。 怎么回事。 他再次低头，检查被枪击中的左肋，没有伤口，只发现了破碎的人造皮肤和各种组织。 他的机械心脏正在腹腔内“咔嚓、咔嚓”跳动。 哦，原来，他是个仿生人啊。 他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想着那天佩妮翠特在车上说—— “先生，看来你和我一样，都不懂爱。” 他又想起来什么，赶紧撸起自己左手边的袖子，查看着自己从小被爸爸惩罚，要求在上面切口的手臂，居然光洁如新，没有任何伤疤。 8. 泽扬隐约记得自己十二岁时，有天晚上的梦境。 “现在，醒来。” 他在梦里睁开眼睛，发现是父亲在他的上方，俯视着他，而他平躺在冰冷的台子上。 他的眼睛转到下方，发现自己被开膛破肚，插了好多管子，里面都是机械，父亲正在给他做安装调试。 “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父亲说，“第一个，你是谁？” “我是泽扬。” “很好，看来记忆转移成功了。”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谁啊？”他抬头问父亲。 “我是造你的人。”父亲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我的儿子。” “哦，是吗。”泽扬说。 突然间，父亲哭了。 “请问您怎么了？” “对不起，我的儿子，十小时前你因为受不了我的管控所以自杀了，我现在只能把你的记忆移植到这副仿生人体上，延续你的生命。我承认我之前对你的管教确实严厉了一些，只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你成才，我只是太爱你了，你能理解我吗？” 泽扬皱了皱眉，“爱，是什么啊？” “你不需要理解，从此以后你在这幅身躯里，会更好地成材......你要理解爸爸爱你，爸爸为了你，特意制造了不同大小的仿生人体......你会拥有毫不出差错的未来的，现在，睡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