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Pitchfork评Taylor Swift-folklore

folklore

8.7

Taylor Swift / 2020

思念一个尚未谋面的人所带来的幻觉般的痛苦是一种微妙的情绪体验。正是这种对爱情宿命般的预感和对时光流逝的敏锐觉察，成为了Carly Rae Jepsen轰动一时的“Call Me Maybe”和the National反社会式浪漫的“Slow Show”的共同主题；而这也是Taylor Swift或许会写到的题材。奇妙的是，在由这位歌手兼创作者主要与the National的吉他手Aaron Dessner合作完成的惊喜专辑folklore之中，最迷人的单曲之一，也因为一个相似的原因而被凸显：一条无形的细线在冥冥之中将毫不知情的两个陌生人紧紧相连。在这首欣然而富勇气的“invisible string”中，她唱道“And isn't it just so pretty to think/All along there was some/Invisible string/Tying you to me”，这同时也巧妙地引用了Jane Eyre【译者注：中译名《简爱》；下同】和The Sun Also Rises【中译名《太阳照常升起》】里的名句。

folklore将永远以这样的形象为人所知——一张来自Taylor Swift的“独立”专辑，一张适合在穿毛衣的日子里聆听，却在这个孤独夏日的忧郁暑热中好似心血来潮般发行的专辑，一张充满了电影式的情歌——好像只等一张电影原声带来收录一样——的专辑。有的人早已从原则上否定了这张唱片，认为这只不过是Swift企图将其事业就定位于此【“此”或许指代“独立音乐”】的又一次精心策划的尝试（笑死，她怎么敢）；同时，粉丝们则会将其看作“泰勒丝无所不能”的又一确证（sorry这也是夸张手法）。尽管folklore的确在一个不寻常的、或许出乎意料的方向上突破了Swift音乐的旧有局限，但与其说是彻底的革新，她更像是立足于对贴近主流的“独立”音乐的致敬，同时从她合作者的作品中和点滴的怀旧思绪中汲取灵感。

在这张专辑最精彩的时刻里，folklore再次证明了自从Swift生涯伊始便毋庸置疑的一点：她最大的强项就是讲述故事的能力——她的创作技巧打磨得精湛纯熟，正好与她生动的狂想不期而遇；只要这些故事所处的音乐一直遵循这一传统，它就能保持多变。你可以从Swift塑造其歌曲的方式看出这才是一直驱动着她的活力源泉：用具体的细节充实一段段奇特的节奏，然后随心所欲地将歌词弯曲得更加灵活。这一点在folklore中格外明显，专辑制作主要由Dessner操刀，Jack Antonoff的流行天赋也时有闪现，而更重要的是，相比她通常所选择的制作手法，这张专辑更加轻体量化——而她的言语正好从稀疏的琴键、忧郁的吉他和编排宽泛的弦乐中轻巧地升起，而且一如既往地值得被无数人征引、摘录。

Swift获封“流行乐界最可靠的第一人称散文家”已有数年，而如今她将自己独特的风格倾注于一些本质上接近小说和自传小说的作品，并从这些吸引人的故事（一位叛逆的女继承人的一生、一段典型的青少年三角恋，等等）当中发掘值得刻画的主人公。在“the last great american dynasty”中，她讲述了一位古怪的名流小姐Rebekah Harkness的故事，以此为那些“搞乱一切而仍乐在其中”的女性送上毫不吝惜的庆祝；Rebekah曾嫁入标准石油公司家族，住进罗德岛上的别墅，这座别墅如今的主人正是Swift本人。播放着这首歌，就像有一本故事书在你的脑海里一页页翻过，每一页都贴满历史细节和美国风情的意象；但同时它又足够深刻犀利地点明了社会对于那些自信得让人生畏的女性的【不公正】对待。在末尾，Swift巧妙地划上一道【时间】界限，引出了与Rebekah十分相似的Swift本人；同样的并置在“mad woman”这一更加写实的续集中得以充实。在folklore的所有曲目当中，“the last great american dynasty”就是那一首即刻的经典，拥有着永不过时的魅力。它听起来像是当代版的the National与Taylor的混搭，在此之前你从未发现你如此需要这样一首歌：和谐而富于神韵、雅致而不失气派，还有着菲茨杰拉德式的语言——“将泳池灌注为香槟的海洋”（而不是“大口饮尽美酒”）。

在folklore的青春心碎三部曲中，Swift讲述的是同一件事，却从三位主角的不同视角展开。“betty”是17岁的James的故事，他虽辜负了女友，却仍试图赢回她的信任；人们已对这样的错误毫不陌生，但故事却因为叙述者真诚的悔意和对重获爱情的坚定信念而新鲜起来。像“Wide Open Spaces”【乡村音乐团体Dixie Chicks的一首歌曲】一样，这首歌有着少年心气的希冀，同时与Swift自己还是个小女生时所写下的高中爱情故事相比明显高明了许多（也更具几分酷儿气质【酷儿艺术家们的音乐常有情绪细腻敏感的特点】）。专辑的首支主打“cardigan”是从Betty的角度诉说的。对James不再抱有幻想的Betty听起来感性而悲伤，这种音色和不经意间对另一首流行歌曲的引用使人联想到Lana Del Rey。但这首歌里层层叠叠的细节，和中心抒情载体——一件被遗忘在床底，又突然被发现的开衫毛衣——是纯粹的斯威夫特手笔，几乎让人瞬间打开了回忆的大门，想起了“All Too Well”里的那一条围巾。（此外这种羊毛衫促销手段虽有过分讨巧的嫌疑，倒也很像Swift会做的事。）而虽然“August”才应该是三部曲里的第三部分，专辑里最脆弱、最柔情的时刻却是“illicit affairs”。“You taught me a secret language I can't speak with anyone else,”她唱道。“And you know damn well for you I would ruin myself.”光是这些歌曲所承载的画面与场景便充分展现了Swift作为一位创作者的惊人蜕变。

folklore的主题也以一种非常不同的方式承认，人们的确会议论，这一观念曾推动了2017年的reputation——一部受Trap风格影响、染有淡淡的反派色彩的作品——的诞生。Swift了解她的魅力所在，就像一位模特了解她的身材一样，而如果你心态足够开放，这正可以部分解释为什么folklore如此引人入胜：它拥有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主流独立”气质【原文为“mindie”,由“mainstream”与“indie”合成而来，指那些受到广泛关注从而在主流界大获成功的独立音乐，这类音乐通常兼具独立气息和流行价值】。从声音的层面，这使她前所未有地靠近Lana和室内乐大师Florence Welch的风格，但也会偶尔让你想起“3A”电台【“3A”指Adult Album Alternative，这类电台主要服务于厌倦了成天播放大热曲目的商业电台的成人听众】，将激进棱角稍稍磨平的Sufjan Stevens【Sufjan曾制作过不少实验电子乐，也创作并演唱了著名的Mystery of Love】，或者Big Red Machine——Dessner与Justin Vernon【Justin是Bon Iver乐队的主唱】的二人组合（从简洁而深思的“peace”可见一斑）。然而当Vernon真与Swift合唱时，“exile”却有点像是Bon Iver版本的“Falling Slowly”（2007年的音乐电影Once的主题曲）：笨拙缓慢地行进；直至厚重的云层分开，真正的美好才得以喘息。Swift注重专辑的长线布局，而虽然曲目上确实没有明显的失策，整张专辑还是可以选择性地修剪一下（比如“seven”“hoax”）。

需要指出的一点是，folklore在Swift整个生涯的作品，甚至最近的一系列作品中，都并非完全格格不入。与Antonoff完成的几首曲目不再采用1989的80年代电子流行曲风，而是一路前行，一头扎进Lover同名曲里Mazzy Star式的迷幻氛围中——展示她对Imogen Heap一直以来的热爱——引入the Cranberries式的阵痛感。其中不仅有妙趣的意象、令人过耳不忘的叠句【原文“hook”】，还有她真正成熟的标志。在空幻的“mirrorball”中，Swift将名誉加身的她比作一颗反射着周身一切的迪斯科球，歌中的她一边摇摇晃晃地踮起脚尖，一边努力假装这一切毫不费力。“august”是一首精彩的、充满渴望的【原文“lusty，健壮的，精力充沛的”，推测可能作者想要使用“lust，强烈的欲望”的形容词形式，故选用此译法】夏日颂歌，“Style”“Getaway Car”的发动机里白热化的压迫感在“august”里化作了后视镜里若有所思的一片倒影。其实Taylor Swift和我们同样清楚，她早就啜饮过比这更甘甜的美酒，而未来的夏日想必也同样不会令她失望；但至少，她没有让当下的这个八月白白溜走。

原文地址：Pitchfork's review on Taylor Swift - folkl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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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第一次翻译乐评，一定存在不如人意之处，有任何翻译上的不足或建议都欢迎告诉我。

Review originally written by Jillian Mapes

翻译 Kkkkkka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