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秘辛:江苏人民出版社与译林出版社的隐秘往事(2012—2019)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东厢房”,感兴趣的可以关注公众号哟!这篇文章的作者徐海先生,现任凤凰传媒总编辑,在此之前,是江苏人民出版社社长。板凳已经准备好了,西瓜已经端上桌了,领导爆料,绝对可以让你在疲劳的周四振奋一番。下面,就请大家尽情吃瓜吧,看看大江苏两个兄弟社之间的小心思。小编很期待:人民社什么时候和译林社组个CP,一起出道呀!
我现在是凤凰传媒总编辑。我们旗下有十余家出版单位。我和他们所有的负责人(对,一个不差)和很多员工都是朋友,因为我们是命运共同体。
但是,那是因为我现在是凤凰传媒总编辑。在此之前,我是江苏人民出版社社长,我只爱苏人社,我和每个编辑、发行人员都是朋友。这一点都不假。因为我有该死的做事太细的毛病:我知道每个编辑春夏秋冬每时每刻手头各自在干什么事,知道他们的进展;还有,我几乎和每一个编辑(对,每一个)都共同干成过一本书,跟很多编辑基本共同编辑过两本以上的书,除非他们实在扶不起来。我经常对他们发号施令,让他们策划这种书、策划那种书。他们的修养如此地好,从来没有顶撞过我,但他们手头实在太忙,有时候不能完成,我于是非常失落。好在我脾气不错,我在苏人社七年间,只失控发过一次火。但此时如果我想要做的事没能在苏人社做成,而是在别的社干成了,并且很快,我就会对别的社产生羡慕和嫉妒。对别的社和本社同时产生恨,恨久了变成了仇——而这一切,缘于我对江苏人民出版社狭隘和自私的爱。
译林出版社是我长期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尽管他们的社长顾爱彬是我尊重的师兄和职业出版家。译林早已不仅仅干世界文学这一件事,他们已经大规模和有成效地干人文和社科出版,这和江苏人民干的事高度雷同。大学者刘东1/3世纪以来干了两件前无古人、后可能无来者的事:一个人(对,光杆司令一个,没有假模假式的编委会)帮江苏人民主编了200部海外中国研究丛书,帮译林主编了近150部人文与社会译丛。他去年得了韩国坡州亚洲出版人奖,我的黄粱美梦是他能得中国出版政府奖——估计难。每次刘东到南京来,不是在我这儿吃饭,就是在顾爱彬那儿吃饭。刘东在我们这儿是吃请,偶尔在他南大同学那儿是请吃——他们总以为刘老师的稿费可以不上交。



2013年底是我来江苏人民出版社的第二年,经济状况极度堪忧。我爱人知道,我在苏人社最初三年的11月起,每晚都很难入睡,罗衿不耐五更寒,因为那个比天还大的指标实在难以完成,我一想起那指标就会惊醒、浑身冷汗。领导不会考虑你是刚从机关来、有没有摸到出版门边的因素。三年过后,我才大大叹了口气,没有一年为钱愁,脑子里再也没有过指标的概念——脑子里只充满一个个选题。
这个时候传来了艾丽丝门罗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天大好消息。所有人都知道,门罗的版权在江苏人民出版社,于是订单雪片般地飞来。
但是,门罗版中国版权代理机构正式通知我们不得出版!这对当时的我无疑是晴天霹雳!我们的版权还没有到期,还有一个月到期。那时,我们加班加点,将门罗的作品全部编辑完毕,即将发往印厂印刷,并印出了几套试读本。版权代理公司告诉我们,在苏人社版权到期前,门罗作品版权已授予译林出版社。这样,译林出版社即将有版权却没有译本,苏人社有译本却即将没有版权,两个兄弟社面临激烈的竞争却要合作,在集团领导的协调下决定共同出版:译林承担所有前期费用并与苏人共享收益、苏人说服译者转让翻译出版权。那段时间我痛苦不堪,译林社派了五个人到901与我交涉。我咽下了苦水,和顾兄签署了丧权辱社的“百子亭条约”——从那时起,我对译林恨到了极点,同时对苏人也恨到了极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细节不谈,我对出版社同仁讲,门罗的书再赚钱,我也一分不会去要了。从此我开启了对苏人社的全面革命。


苏人社是个老社,动作“优雅”缓慢,慢条斯理,哪怕是地震来了她也会比别人慢跑一步。凤凰集团每年举办龙舟赛,几十个单位参加,我每年带苏人社参赛,有一年终于获得倒数第三名而不是倒数第一、第二名,大家欢欣鼓舞,而我们社委会全体高龄成员几乎全部老泪纵横。

后来,译林和人民为《拉贝日记》的新版也发生过矛盾,都在董事长和佘江涛通知下一一协调,我和爱彬各为其社,双方互不买账。现在想想真后悔,爱彬是德高望重的全国资深出版人,且是我师兄,又住在一栋楼,而且我经常开车带她女儿与我女儿一起到中学上学(我女儿从幼儿园到高中每天都是我送的,从自行车到小金鸟到小天使再到汽车,最后用飞机送出国留学,而我从未在早晨看见过老顾送娃)。当时两个人如果气成心脏病,我们俩在小区里一瘸一拐地见面,有什么意义?苏人是个老社,不紧不慢,一桌美食细嚼慢咽;译林是个朝气蓬勃、胃口极大的新社,什么都想啃,冲突难免。

2014年,我和我社的张凉主任和译林的姚燚、赵薇一起参加伦敦书展。我看上了Willy新出版的Why We Build?,因为里面有世界上最新建筑的评价(包括北京的CCTV大裤衩和人民日报的怪造型)。我回来让出版社快买版权,买了两年还没有买到;我到天津我们专门做建筑规划的凤凰空间去谈事,让他们查询,很快就查到,说被人买走了……2016年,戴亦梁主任正在编《社会思潮怎么看》(王燕文部长主编,选题独特,三年来卖得好极了,一印再印),她和我谈到俄国19世纪晚期民粹主义思潮的问题,我让她赶紧去组织一部类似的书稿,因为那个时候我感觉民粹主义正在对冲全球化——全球化明显到了尾声。她也答应了……然而,第二年凤凰集团把她派往美国学习了……


在这种情况下,请您使出吃奶的力气,分析一下,我离开苏人社到股份公司,今年刚刚看到译林社出版的《我们为何建造》和《什么是民粹主义》时的心情,是暴怒,还是高兴?是哭笑不得,还是心静如水?


我现在冷静思考,我对译林从爱到恨,并由此生出来的对人民社的恨,都是缘于我狭隘的心态、容易嫉妒的小人心理(如同嫉妒“佘江涛的江和涛”后迅速开办“东厢房”一样),以及爱彬兄所向披靡、咄咄逼人的作风。我到股份公司后,袁楠和我共事,革命友谊颇深,她后来又去译林做了总编辑;庆文虽然强悍且猛,但因为当年和我都是较弱单位的跋涉者,共同点颇多;老顾本质上和我有共同的阅读趣味,只要是我们租型的政治理论读物,我总是第一时间送他,比如《胡锦涛文选》《邓小平与第二个历史决议》和十九大文件辅导读本,他总是喜笑颜开、津津有味地阅读,他也会把我喜欢的《艾希曼在耶路撒冷》这样的书第一时间送我,而我则是眉头紧锁地看——我们俩大量地换过书,不该不好;接我当总编辑的建明(板凳还没坐热就到了二线)、保顶二兄都是谦谦君子(建明是南大哲学博士,保顶是史学博士——都是故纸堆里出来的,性格温和,而不像我是法律系出身、且是硕士,权利意识强、好强争胜),人民和译林的争斗基础不复存在。人民这几年也不做文学了(《老杆子》是我冲动时出版的、现在还经常冲动——我发现我自己就是一个老杆子),大规模加大了人文社科原创的开发,而译林也在世界范围寻找新题材,显示了全球影响力。梁勇董事长要求的专业化方向的努力成果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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