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游好词(十一)"家童鼻息巳雷呜″苏轼》一一陈再明一一2020、7、27
夜饮,不知喝了多少杯,这一个晚上就在酒醒、酒醉之间轮迴。醉了醒,醒了又醉。等夜阑宴散,拄着杖,扶着醉意,回到家的时候,夜巳深了。
叩着自家的门环,咚咚咚地,在夜阑人静时特别响亮。在门外等了半天,却不见人来开门。侧耳倾听,只听到应冂童子酣唾时,发出如闷雷似的鼾声。看他唾得是如此香甜,怪不得那么响的敲门声,也吵不醒他了!
″怪可怜的!″他怜惜地,不忍去责备这个贪唾的童子,自忖道:″他一定一直撑着眼皮子等我,现在都三更天了,才睏成这样,一睡就不省人事″。他摇摇头,不忍再敲门去吵醒他的美梦,虽然他自己此时也倦了,饮了太多的酒令他昏昏欲唾。″横竖是进不去睡不成啦,散散步也不错啊!″他想着,慢慢走向江边。
江水,不舍昼夜滾滾地流着,拍着江岸,掀起一阵阵的涛声。从亙古以来,它就这样流着,这样唱着。今日,明日,千年万载之后,它也不会改变的。任凭朝代改换,人事变迁,它本身似乎就是一种永恒的表征。江涛是他眼前世界中唯一的声音,并不喧杂,却这样令人震慑。江风吹着他的衣袂,吹醒了酒意,他拄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听着。
夜更深了,风不知何时已平息,江面上也平平静静,只荡漾着浅浅波纹。他从对江水永恒的神往中惊醒,想想自己这几十年,在人海宦海中浮浮沉沉,做着自己并不想做的事,说着并不想说的话,那有半点是属于自己的真性情?话箸,仿佛只为了别人,只为了利祿功名。明知道自己并不喜欢这样,却身不由己。
就这样汲汲营营、忙忙碌碌追求着虚幻,就这样不知所以地忙掉了大半生。面对着大江,这些事,几乎微不足道得可笑。但有多少人抛得下这些世间俗事,自己又什么时候才能抛得下这些,真正无羁无绊,真真实实的生活呢?
沉寂之中,风平浪静的江流,静静横卧在眼前。″乘桴浮于海″,这一句闪入了他的脑海。他觉得在人世之间是找不到净土的了,″如果现在有一只小船多好?那我就可以驾着小船顺流而下,永远离开这扰扰尘俗,不再为世事所苦,而能漂流在无际的大海上,海阔天空地度我还未曾浪费掉的生命了!″。
《临江仙》 苏 轼 作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过,江海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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