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浪漫
开始这样理解,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他们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什么时候人们才能只听凭于心灵的召唤,而不被肉体的欲望所控制?走在人群里,钟跃民常常强烈地感受到,中国人的心灵还和中国历史一样,在功利主义和隐逸之间茫然地徘徊,使人世变成没有理智的掠夺,使出世变成失败的藏身之所。在这样的群体里,最容易形成时尚和潮流,所有潮流的流向,都是一元化的价值取向,所以我们的心灵总是一驾失控的马车。
我算是想明白了,政治这东西可不好玩儿,玩着玩着就把自己玩进去了,1966年那会儿咱革命小将名声多响?捧得咱们自己都找不着北了,可咱那热乎劲还没过去,操,风头又变了,‘现在是小将们犯错误的时候’。得,咱又稀里糊涂成了犯错误的人,还没醒过味儿来呢,我爸又被揪出来了,我又成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人民之友’并不是马拉的称号,而是马拉在1789年创办的一份报纸。不错,《人民之友》是为底层民众说话的,但是由于它的非理性,也将底层民众的破坏欲煽动起来,最后演变成暴民政治。1790年以后,马拉开始抛弃自己原先标榜的自由平等理念而倡导独裁,并且鼓吹革命恐怖,此时杀戮成了主要目的。1793年是法国大革命的一道分水岭,雅各宾派的领袖罗伯斯庇尔、马拉、丹东等人开始着手清洗反对派,推翻吉伦特派,由马拉自任主席,成立了公安委员会,开始了血腥的恐怖统治时期。在这一时期,大约有40万人被处死,没有正常的审判程序,任何人的一句诬告都可以将一个无辜的公民送上断头台。诸位应该感到庆幸自己没有生活在那个时代,不然凭诸位先生小姐的气质、谈吐、衣着及所关注的问题和谈话方式,就可能会被当作贵族送上断头台。如果仅从底层民众对事物的好恶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那就太可怕了。
是法国大革命促进了欧洲民主化进程,而不是马拉等人,他们不过是法国大革命时期一段血腥暴政的代表人物而已。雅各宾派的暴政统治只维持了一年多,马拉等人已经成为一个血腥的集体犯罪集团。他们号召人们起来屠杀,点燃人们的仇恨之火,煽动人们的极端无政府主义狂热,他们以自由的名义剥夺无辜公民的自由,以平等的名义屠杀贵族,以国家安全的名义践踏法律,践踏人类的尊严,践踏人类至高无上的生命权。至于对法国大革命的评价,我同意一位历史学家的观点,他认为:就当时的法国而言,它是反人权的暴政。我们评价一个历史事件不应看它是否给未来和旁观者带来福音,而应看它是否给当时其本地域和当时代的人们带来福祉,因为人权是指当时当地的人权,而不是指未来的人权,也不是旁观者的人权。
教科书只能代表一种观点,而未必是历史的真实。您为什么不多看一些资料?像米涅的《法国革命史》、霍布斯的《利维坦》、博洛尔的《政治的罪恶》这些书。
物质生活的极端匮乏需要精神力量的支撑,人类在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面对自身的痛苦时,常常表现出一种无奈的求变通的情绪,这就是苦中作乐,借以稀释现实的苦难。
第一,这类人首先是好勇斗狠,有暴力倾向,一句话不合便拔刀相向。第二,这类人反感一切正统的说教,在别人看来很神圣的东西,到了他们嘴里便成了笑料。第三,这类人有一定的文化品位,也喜欢看书学习,其主要动力是不愿把自己和芸芸众生混同起来,他们喜欢表现自己与众不同,因此也具备了一定的独立思考能力。
谈不上反感,这不过是人群中的一类人罢了,既算不上流氓也无所谓好人,毕竟在世界上好人和坏人都不太多,大部分人属于中间状态。就像《在路上》里的狄恩、《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霍尔顿,他们不过是厌恶平庸的生活,喜欢选择一种适合于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本身没什么错。
人总要有些梦想,人生最重要的是体验,是过程。去年有支外国登山队在攀登珠穆朗玛峰时遇到雪崩,登山队员全部遇难了。有人认为他们的死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无论你是否登上顶峰,都不会给人类的实际生活带来任何改变。可我却为这些运动员哭了,我相信他们是因为心灵深处的呼唤而踏上征途的,我也相信他们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已料到这可能就是一条不归路。但没有什么可以阻止雪山对他们的召唤,因为那就是他们心中的终极精神世界。他们是为梦想而死的,他们一定拥有许许多多美好和纯粹的体验,他们不该有遗憾。泰戈尔说,过于功利的人生就像把无柄的刀子,也许很有用,可是太不可爱了。在我们的生命中,是需要一些纯粹的本质的体验、最初的体验的。
在我来到陕北以后,有一天我爬上一座高高的山梁,放眼望去,灰蒙蒙的天空下是黄土凝固成的波浪,寒风卷着漫天的黄尘迎面扑来,使人感到窒息,我突然有了一种苍凉感。我脚下是个破碎的黄土高原,千百年的雨水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把这个黄土高原切割得支离破碎,让人觉得它已经垂垂老矣,风烛残年。我想,这片破碎的山川大地一定承载了太多的苦难,它心里明白,却说不出来,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他们是知道的,他们很想表达自己的感受,怎么表达呢?于是信天游就出现了。我突然发现,同样是一首信天游,在舞台上唱出来,我没有什么感觉,可要是站在陕北的山峁上,面对着毛乌素大沙漠吹来的凛冽寒风,这时你唱出的信天游仿佛就有了灵魂,有了神韵,你的歌声和泪水仿佛从心灵深处自然地喷涌出来,这时我才明白,任何艺术都是在特定的情境下才能最大限度地表现出永恒的魅力。
知识……真是个好东西,它能使人清醒,使人大彻大悟,就像漫漫长夜中的火把,给你光明,给你温暖;在你进入一种境界以后,世俗的东西就不太重要了,你无暇去考虑物质生活的富足与贫困,你获取知识,是为了进行一种思考、一种自我完善。
人要有远见,这世道不能总是这样,知识早晚能派上用场。
人生有如四季,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内容,春天享受青春的浪漫,夏天品尝爱情的美酒,秋天有了成熟的思想,冬天坐在火炉边回顾一生,仔细品味这一生的欢乐和痛苦、友谊和爱情,这种温馨的回忆伴你走向生命的尽头……
钟跃民从来没当过流氓,当时他表现出的精神状态,不过是反映了一种中国版的‘垮了的一代’的精神特征。按照规律,这类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迟早会向社会的主流文化回归。你觉得钟跃民变了,这就对了,说明你的感觉并不迟钝,他是在回归,回归到一种悲天悯人的人文关怀……
无论是哪个种族,人都是有共性的,一个虚幻的东西可以使你热血沸腾,使你失去理性,甚至可以使你成为暴徒。
这个世界上,何谓善,何谓恶?不同的种族和意识形态由于立场和角度不同,导致了结论的大相径庭。在这个多元的世界上,存在着多元的真理,当真理与真理发生冲突时,人类便不可避免地陷入惶惑之中,不同的理念和立场在冲撞,在对抗,导致了仇恨、流血和战争……
这个世界上尽管有太多不尽如人意的事情,但人类理性的思维和科学的批判精神像黑暗中的闪电划破夜空,以其巨大的穿透力穿越历史的尘埃,最终将人类载往理想的彼岸。那将是个何等辉煌的彼岸,到处是生气勃勃的灵性、充满创造力的无涯空间、奔腾驰骋的激情、轰轰烈烈的生命意志和令人倾慕的人格力量,所有的人都像兄弟姐妹一样生活在一起,消除了种族的偏见,消除了仇恨,没有了思想的桎梏,只有心灵的自由勃发和个性的恣肆张扬,那该是一个值得我们千秋万代仰视的理想境界……人不能过一种没有希望的生活,而整个人类又何尝不是这样?
如果你爱这个男人,你就得想办法去理解他,并且找到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和他相处。高玥和他相处的时间不短了,两人还从来没红过脸,这主要归功于高玥豁达的人生态度。她喜欢钟跃民这个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要饭去都无所谓。换句话说,这次钟跃民别说是想扩大经营,就是想把两人辛辛苦苦干起来的饭馆卖了,她也会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