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光 文/葵山

主要角色
苗侨伟——林赫凡(Herman)
宣 萱——刘茉怡(Manley)
友情出演
苗侨伟——江世孝
其他角色
万绮雯——陈嘉好
岑丽香——江可星
郑少秋——刘禾安
性转版《白夜行》。男主林赫凡是香港成功的地产商,二十年前与女主继父刘禾安发生纠纷,刘禾安拿到了男主犯法的证据,争执之中女主刘茉怡帮助林赫凡杀死了刘禾安,出于回报,林赫凡在经济上暗中资助刘茉怡到毕业,刘茉怡曾在继父的培养下练就了一手好枪法,刘茉怡渐渐爱上林赫凡,在林不知情的状态下暗中帮助林铲除事业上的阻碍。
毕业后的刘茉怡走上捞偏门的道路,帮助社团洗黑钱从而到了社团龙头江世孝身边,而林赫凡在刘茉怡的暗中帮助下地产生意顺风顺水,几年内成了上市公司主席,没有人知道刘和林之间的关系。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林赫凡从不染指犯法的事,而刘茉怡在进兴江世孝身边却过着暗夜般的生活……
此篇剧情不是“复制粘贴”式的翻版《白夜行》,而是将白夜行的架构融入到香港的社会背景下,去掉了破案推理的悬疑剧情,着重描写男女主之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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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光 文/葵山
一栋破败的大楼里回荡着空灵且急促的高跟鞋声,顶层天台堆着大大小小的废旧汽油桶,一个中弹的男人被装于其中,随后,“砰”的一声响起,通天的火光划破了漆黑的夜。
穿着黑色风衣的短发女人站在楼下,望着那片火光,唇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眼中却冰凉如水。
01
香港,是一座华丽而悲哀的城。香港影视文学也从来不乏光怪陆离的创作材料。浮世的悲欢,洋场的升沉,希望与绝望,诱惑和创伤,形成一则又一则的都市告白。
而在外界眼中,透过影视与文字所架构的城市,或是阴森怪异,或是艳异迷离,才更召唤出香港的魅惑力量。
二零一八年香港特区政府秋季土地拍卖会隆重而肃穆,无数地产商矜持不苟地落座席上,面上挂着谦和自得的神色,内心早已波涛暗涌。坐在最前排的是世赫集团的主席林赫凡和他的妻子陈嘉好,他对今天拍卖的重头戏——南山湾填海区这块地志在必得。
然觊觎香港房地产市场这块肥肉的不止兢兢业业的商人,最初靠贩毒发家的社团进兴近年来也转行迈入了地产界,一直以来,房地产都是洗黑钱的最理想圣地。进兴一边收楼发展房地产一边利用楼盘来洗黑钱,这些年下来收获颇丰,捞偏门起家的黑帮竟也挤入了地产大鳄的上流社会。
“Manley,南山湾这块地,我们有多大概率拿到?”江世孝抓起身旁女人涂着红指甲的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摩挲,他的手掌是温热的,可女人却清晰地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冰凉。
刘茉怡看着电脑,分析道:“初步估计,有财力且有意向和我们争这块地集团有三家,我收到风,世赫对这块地咬得很紧,恐怕会和我们竞价争到最后。”
香港地产界人人都知道世赫集团在收地上向来都是挥金如土,而世赫集团主席林赫凡的财力也是在座很多人望尘莫及的。
“那就陪他们玩到最后。”男人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闪着狠戾的光。
刘茉怡静静地盯着坐在阶梯席第一排那个男人的背影,眼中是隐隐的忧虑。在方才的拍卖中,刘茉怡提议让江世孝买下霖水这块地,霖水的地段算不上最好,林赫凡为了抬高自己周边的楼盘不停地和进兴叫价,结果导致江世孝白白多花了二十亿才拿下这块地。
“接下来拍卖的是南山湾填海区,底价100亿。”
刘茉怡率先举起号码牌,紧接着几家地产商纷纷跟随,短短一分钟内,南山湾这块地就被抬到了两百亿,地产商们的财务分析师纷纷劝他们放弃竞价。随后,第一排林赫凡身旁的女人举起了号码牌。
“两百亿三千万。”
刘茉怡跟随,“两百亿五千万。”
林赫凡回身向后排看了一眼,眼中是一贯的从容还掺杂了一丝轻蔑的意味,陈嘉好再次举牌,“两百亿七千万。”
“两百亿九千万。”
“三百亿一千万!”
世赫集团天价一出,观众席安静得可怕。
“三百亿一千万一次!”
“继续!”江世孝面露愠色,冲着身旁的女人命令。
“不要再争了,这块地不值这么多钱的……”刘茉怡拉着江世孝的手臂劝着,江世孝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座椅上。
“三百亿一千万两次,三百亿一千万三次,三百亿一千万成交!”
一锤定音,在众人的掌声下,林赫凡挽着陈嘉好的手上走上台,明亮的聚光灯和相机闪光灯的照耀下,衬得林赫凡身边的女人端庄美丽,二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幸福和处尊居显的骄傲。台下的刘茉怡凝视着他们,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拍卖会结束时天已经黑了,出了会议厅正门,一辆加长林肯停在巷口,江世孝刚要上车,他的手下飞机赶了过来,“孝哥,刚刚收到风,我们今天拍的霖水那块地下面有个大溶洞,填补溶洞耗资巨大,不填的话上面建的楼盘就有坍塌的风险,林赫凡跟我们竞拍只是为了抬高他自己周边的楼价……”
江世孝转身,狠戾的目光射在刘茉怡身上,刘茉怡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是你要我拍这块地的,现在非但南山湾没拍成还损失了这么多钱。”
“孝哥,对不起,这次是我失误了。”她似乎没有丝毫的畏惧,低下头平静地说。
江世孝对飞机使了一个眼色,飞机掏出枪来,枪柄对着她的胸口重重砸了一下,女人顺势摔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咳着。
又一辆车停在门口,林赫凡挽着陈嘉好在保镖的拥护下走出了旋转门,他看到不远处的江世孝,视线自然也扫过趴在地上的刘茉怡,他走上前说道:“恭喜江先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霖水那块地。”
江世孝黑着脸没有理他,和手下一起上车离开,只剩下刘茉怡捂着受伤的胸口瘫在原地,当她抬头望向林赫凡时,他已挽着身旁的女人上了车。
夜已渐深,维港两岸灯火通明,茫茫夜色笼罩着江水;浅水湾高楼林立,充斥着森严整齐的格式美;而湾仔的大街小巷布满色彩各异的霓虹灯,热闹非凡。香港都市的苍漠与渺淡,在异乡人眼中总是有种湿漉漉的美感,而在香港人眼中,却是半生为之奋斗的目标或与生俱来的特权与机会。
刘茉怡跨坐在林赫凡身上起起伏伏,林赫凡是个自控能力极强的男人,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给人一种淡漠疏离的高姿态感,即便是在纵欲欢爱之时,面上依旧平静如常。他身上的女人亦是如此,她赤裸着身体紧紧抱住林赫凡,交合之处剧烈的颤动着,她微闭着眼,将头埋于他的颈间——她喜欢闻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口中偶尔哼出几声低吟轻喘,面容不悲不喜,好似一位孤傲的修女,黑色长袍里却穿着蕾丝丁字内裤。
刘茉怡洗完澡,围着浴巾坐在衣冠整齐的男人腿上,他吐出来的烟圈喷在她潮湿的短发上,他替她揉了揉胸口处的一大块淤青,问道:“还疼吗?”
女人摇头,手指下意识地去摩挲无名指上的戒指,朴实无华的银色素圈,左边还缺了一角。她将头埋在他的肩上,幽幽开口:“Herman,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她睁大了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他,空气突然间凝固,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秒针滴答滴答地划过表盘,林赫凡手里燃尽的一大块烟灰落在桌子上,他低头看向她。
……
02
1998年,金融风暴席卷亚洲,香港经济一片萎靡。国际炒家围攻香港,纷纷做空港股和港币,恒生指数疯狂下跌,输得倾家荡产的股民跳楼寻死、中小企业纷纷倒闭、失业人口与日俱增。
林赫凡的地产生意也不例外地遭受重创,他过去的人生是一帆风顺、青云直上的,他接受不了失败也不允许他的人生里有失败存在,于是便为了保住公司选择利用他的地产生意为黑帮洗贩毒赚得的钱。而当时刘茉怡的父亲刘禾安所效力的进兴正是其死对头,刘禾安拿到了林赫凡公司和黑帮交易的证据,二人在刘禾安家里发生争执,就在这时,刘茉怡推门而入,从背后杀死了刘禾安。
林赫凡打量着面前拿着枪的女孩,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镇定和冷静。后来,他得知,刘禾安是刘茉怡的继父,从小继父就训练她的枪法,希望她长大以后能成为自己在社团上位的工具。而刘茉怡的母亲死于多年前的社团纷争。当时道上的人杀到了家里,刘禾安却没有救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杀死,仇恨的种子自此埋在了刘茉怡的心底。
林赫凡很快终止了黑钱交易,他的这段人生污点也无人知晓。刘禾安一死,刘茉怡便没了经济来源。出于报答,林赫凡每个月都会汇给她一大笔钱,但前提是她不可以来找他,也不能跟任何人说认识他。刘茉怡当然知道原因是什么,林赫凡是世代清白的商人,而她却有着黑社会的背景,注定一辈子无法摆脱捞偏门的命运。
刘茉怡选择在香港大学读经济学,大学期间的她就已经开始做放债人,帮助进兴洗黑钱。
夜深,路边的车越来越稀少,街角的路灯投下孤独的光影,照在僻静的板油马路上。刘茉怡坐在湾仔一家偏僻的糖水铺里,百无聊赖地咬着吸管,等待收工的老板和老板娘透过后厨的玻璃窗看着她孤单的背影,小声嘀咕着什么。
二十岁的刘茉怡梳着长直发,瘦瘦高高的,一双大眼睛美丽灵动,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牢牢抓住别人的眼球。她大概也猜到了他们在议论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们早就可以收工了。
路灯下,一个修长的身影逆着光走来,刘茉怡的眼睛霎时亮了,男人进了糖水铺在她面前落座,“Manley,等很久了吧?”
“不是很久,我也才下课。”她抿嘴笑笑,在林赫凡面前流露出少见的少女感。
林赫凡看了眼腕上的表,“十一点四十分,今天还没有过,生日快乐。”
刘茉怡起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说道:“谢谢。”
林赫凡显然被她的举动怔住了,但却不推辞也不拒绝,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被她吻过的唇,吃了一口面前的红豆沙,温柔地看向她,“抱歉,我来得匆忙,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刘茉怡笑着握住了他的手,“你能来陪我过生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这时,门外进来了两个人,三十多岁的一男一女,衣着简朴,看样子像是附近的住户。
那个男人看着菜单说道:“一份杨枝甘露,两份双皮奶,一晚芋圆红豆糖水,两个西多士。老婆,你还想吃什么?”
他身旁的女人拍了拍他的手背,那个女人手上戴着的戒指吸引了刘茉怡的视线,她说道:“老公啊,这里的杨枝甘露一份要四十蚊呢,现在世道不景气,太贵了,算了。”
那男人笑了笑,说:“我听街坊说他们家的芒果很新鲜,你那么中意吃芒果,怎么能不试试这里的杨枝甘露呢,我今天多加了两个钟头的班,够你吃一碗啦!”
刘茉怡拄着下巴看着这两公婆,眼中满是羡慕,在金融风暴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下,有了钱就等于有了安全感,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羡慕这样一对为一碗糖水而精打细算的夫妻。刘茉怡盯着那个女人手上的戒指,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银色素圈款式,可此时在她的眼里却闪着比钻石还耀眼的光。她带着撒娇的意味拉了拉林赫凡的胳膊,说道:“我想要她手上的戒指。”
林赫凡抬眼看向对面桌的女人,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走上前去,“对不起,可以把你手上的戒指卖给我吗?”
那个女人有些诧异,随后笑着说:“这戒指是我老公在夜市买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左边这里还被我磕掉了一个角。”
那女人似乎是在礼貌地拒绝他,他又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我的朋友今天生日,她很喜欢这枚戒指。”
她和丈夫对视了一下,随后将戒指从手上脱掉,收下了钞票。
林赫凡拿着戒指回到座位上,正想替刘茉怡戴上,她甜甜地笑着,突然说道:“你知道男人送女人戒指意味着什么吗?”
林赫凡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沉默不语。刘茉怡观察着他的脸色,他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捉摸的歉疚,她的手向前一伸,戒指牢牢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她俏皮地冲着他笑,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那时的他们谁也不曾想到,这枚几十块的戒指竟然套牢了两人的一生。
……
“二十年了。”他看着怀中的女人,淡淡地说。
他们认识二十年了。
不浓不淡的月色透过落地窗打在相依偎着的两人身上,良久,刘茉怡在他怀中入睡,他轻轻将她抱上床,视线落在床头的一本书上,那是日本作家东野圭吾的《白夜行》。他的眼神变得复杂,床上女人胸口处的淤青触目惊心,除此之外,她的身上还有些其他零零星星的疤痕。他替她盖好被子,推门离开。
林赫凡独自开车驰骋在皇后大道上,最后,他将车停在地铁口,那里人间烟火气十足。在隆隆的地铁中,每个人都在前进着自己的人生,或无望,或枯萎,或妥协,或苍老。但这一切说不定只是人生而已,说不定这世界本身就是没有那么美好的,而人们,必须接受它,或试图在绝望中开出花来。
金融风暴过后,林赫凡的地产生意势如破竹,驰骋商界畅通无阻,身家迅速翻了几番。他本以为等到刘茉怡二十四岁毕业后他们就再无交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唾手可得的一切,都是黑暗中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以命相搏换来的。
二十一世纪初,林赫凡买下了深水埗的一大块地,准备兴建商业街,收楼前期进展得很顺利,可突然冒出来一家钉子户,无论开出多少钱都不答应拆迁,世赫的人多次协商无果,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传来了那户人家失踪的消息。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业内人士透露说其实那户人家是世赫的竞争对手许旺集团雇人伪装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垮商业街的兴建计划。
无论是有心人的恶意捏造也好,传媒界的捕风捉影也好,前景大好的林赫凡都不想在业内树敌,他带上了红酒上门拜访许旺的主席许绰行,他赶到时发现许家别墅的门是虚掩着的,他推门进去,竟然看见许绰行身中数弹倒在血泊里。
就在林赫凡正想报警的时候,他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刘茉怡。
“Manley?你怎么在这?”他看到了她手中的枪。
凌晨四点钟的山顶被雾气笼罩,二人并肩站在围栏边,望着山下零星的灯火。刘茉怡率先开口,“许绰行和深水埗那户人家都是我杀的。”
林赫凡愤怒地扳过她的肩膀,厉声质问道:“你疯了吧?为什么要杀人?”
刘茉怡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找不到半分关怀,更多的是责备。她轻扯嘴角,说道:“三年前你公司那个亏空公款后自杀的员工,还有CIB那个调查你参与洗黑钱最后意外殉职的警察,这些都是我干的。我不会让任何人阻碍你向前走。”
听到这个答案,他怔住了,他能想象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接连完成一桩桩不着痕迹的凶杀案需要多大的勇气。但他没想到,这个一年也不会去见她几次的女人竟然能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顾。
他轻轻将她拥在怀里,似安慰一般拍着她的背,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女人的吻落在他的下巴上,脸颊上,最后是唇。他遂将她压倒在车身上,顺理成章地掀开裙子,舌头在她嘴里温柔的探索着,深深顶向喉咙。女人急促的呼吸中夹杂着晨露的味道,他的手在她身体上游走抚摸,在感受到她的身下足够湿润后,他顶入了她的身体。
“啊……”
她尖锐的声音如同这初晨破晓一般,划破了寂静,天空渐渐变成深蓝,东方探出一缕胭脂色,正如她身下的那抹鲜红。她将完完整整的自己献给了他。
《白夜行》中有这样一段话:
一天中,太阳会升起,同时还会落下,人生也一样,有白天和黑夜,只是不会像太阳那样,有定时的日出和日落。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太阳的照耀下,也有些人不得不一直活在漆黑的深夜里。
人害怕的,就是本来一直存在的太阳落下不再升起,也就是非常害怕原本照在身上的光芒消失。
林赫凡就这样哄骗了刘茉怡二十年。他告诉她,迟早有一天,他会牵着她的手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于是她等啊等,可等来的是他结婚的消息。她还不死心,继续等,也就这样一直等到了今天。
03
门铃声响起,刘茉怡警惕地看了一眼监控里站在她门口的人,她将无名指上的戒指脱掉,去开了门。
江世孝驾轻就熟地坐到沙发上,刘茉怡为他倒了一杯水,问道,“孝哥今天这么有空,不用陪其他女人吗?”
他拿起那杯水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玩味地睨了眼旁边的女人,“你吃醋啊?”
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今晚和可星吃饭,我们还提到了你。”
刘茉怡嗤笑了一声,看向他,“你女儿一向都不喜欢我的。对了,她那个海洋保育基金会办的怎么样了?”
“她说如果没有你帮忙,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募集到这些资金。”江世孝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道:“你这么能干,霖水那块地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他的手探进睡衣里去揉她的双乳,女人有些不高兴了,挣扎着,“我今天不方便……”
江世孝逐渐失去了耐心,粗暴地将她按在沙发扶手上,剥掉她的底裤,上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捏着她乳房的手惩罚性地加大了力度,“越来越会撒谎了?”
她再也无话可说,只能闭上眼默默忍受着这个没有半分爱意的男人在自己身上掠夺占有。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七年,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可她仍对未来抱有幻想和憧憬,她知道,一定会等到那个心爱的男人来找她,这也成了支撑她在黑夜中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南山湾填海的动工发布会引来了大批记者,林赫凡为了这块地一掷千金的新闻早已轰动社会各界,南山湾滨海度假城的项目收益不可限量,这段时间世赫集团门庭若市,想参与进来的地产大鳄也数不胜数。
发布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会场内突然涌进了大批穿着统一制服、号称是环保人士的青年们,他们举着横幅大声抗议填海,同时进来的还有一群举着相机和话筒的记者。一个年轻女人迎着闪光灯走了出来,林赫凡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是江世孝的女儿江可星,也是前不久刚成立的“清环海洋保育基金会”负责人,她对着镜头呼吁保护海洋生物,反对南山湾填海工程,惹得好事的媒体们就着环保二字大做文章,隔天的报纸、新闻全都是一边倒地在抨击世赫以牺牲香港环境为代价圈钱,更有言辞犀利的报刊称林赫凡是无良奸商,还列出了以往世赫在收楼过程中牵涉的案子,一天之内世赫的股票大跌。
江世孝点了支烟,满意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刘茉怡从浴室里走出来,她若无其事地听着财经节目中主播说着世赫股价下跌的新闻,看向江世孝,问道:“是你让可星这样做的?”
他面露笑意地吐了口烟圈,“我只是告诉了她发布会的时间地点而已,他们那些人自然会做他们‘有责任’做的事。”
“真想不到,为了出买地那口气,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利用。”刘茉怡起身向卧室走去,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眼里闪着杀意。
“老公,吃点东西吧。”陈嘉好将刚煮好的面放到茶几上,拿起旁边的几本杂志顺手丢进了垃圾桶。她替林赫凡捏着肩膀,因为发布会上的事,男人最近格外疲惫,她说道:“我找了几个我认识的传媒朋友帮忙,他们陆续会报道一些世赫的正面新闻。还有,今天我们的股价回升了。”
林赫凡紧缩的眉头舒展了些,他握住了陈嘉好的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嘉好,这些年多亏有你。”
“我们是夫妻嘛。”她小鸟依人地枕在林赫凡的肩上,在外界眼中,他们是一对令人艳羡的夫妻,陈嘉好的家族做的也是地产生意,婚后,世赫大大小小的琐事也都交由她来处理。
突然,她的手指勾起林赫凡的下巴,半开玩笑地问道:“这些年来,你在外面有没有女人?”
林赫凡温柔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有你一个还不够?”半晌,他也学着女人玩笑的语气问:“那如果被你发现我有别的女人会怎样?”
她轻轻用力在他下巴上捏了一下,笑着说道:“如果被我发现我就把她千刀万剐,让她再也不敢勾引你。”
陈嘉好的话逗得男人笑个不停,看着他满不在意的样子,她撅起了嘴,“我要是真这么做,你不心疼吗?”
“就你这点胆子,看见一只蟑螂都吓得直跺脚了,还敢杀人?你要是真跟别的女人打起来,我倒是心疼你多点!”
倚在他怀里的陈嘉好没有说话,一双精明的眼睛观察着男人的神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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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篇幅限制,上篇只是交代了故事背景和人物关系,精彩的剧情都在下篇!
(总觉得我这篇文写得不像小说像电影…)友情提示 下章有樓道啪
有没有人夸一下我这个非常契合主题的封面!!
吶喊:老子終於寫完啦!
写这篇文的时候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再把现实主义小说写成华丽的文风,也不知道到底收没收住,剧情还是一贯的大尺度,拒收刀片。
孤·光(下) 文/葵山
04
“昨日晚,深水湾某海景单位豪宅内发生凶杀案,死者正是香港清环海洋保育基金会的创始人江可星小姐,警方发现尸体时,死者被伪装成割腕自杀的状态躺在浴缸中,然而警方在现场找到死者的手机,手机仍处于录像状态,视频中拍到了凶手的行凶过程,可惜并未拍到凶手上半身样貌,但据警方透露,凶手应该为女性。目前警方仍在全力调查中。”
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坐在办公室里的林赫凡眉头紧锁,进兴作为香港最有势力和财力的社团,江世孝的女儿死了,恐怕现在江湖上已经乱了套。突然,他的手机响,是一个没有备注名的号码发来的短讯:
“我想见你,我现在在你办公室外面。”
林赫凡面露愠色,将手机收进口袋里。他推开门,便看见一身黑衣的刘茉怡站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他快步走过去,粗暴地将她拉进楼梯间。这也是她破例的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我不是说过了不要来找我?如果被江世孝的人看到你和我接触,你的麻烦就大了……”
“我不怕。”刘茉怡突然抱紧了他。
林赫凡却没有动,他冷冷地问道:“是谁让你自作主张杀了江可星?”
女人的脸上尽是疲惫和憔悴,还染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可见她昨晚从案发现场逃离后就直奔这里。她转移话题,“Herman,我突然好想见你。”她恋恋不舍地放开他,从包里拿出了一盒草莓,“记得上次在我家里的时候你说你想吃草莓,我买来了。”
他将草莓顺手扔在了一旁的窗台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现在黑白两道都在找你!”
“你放心,没人知道是我干的……”
他不知是该说她天真还是该说她蠢,她以前杀的都是些没什么背景的人,大家才侥幸相信了她所伪造的真相。可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江世孝不停地追查,迟早会查到她头上。
“我想早点帮你达成目的,这样我们就能很快在一起了……”
听了女人的话,林赫凡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他摸着她的头发说:“你不用这么心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靠杀人来解决,其实发布会上的事嘉好已经搞定了。”
“那就是不再需要我了?”她的眼中黯淡下来,男人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她失落地转身,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抵在墙上。
四目相对,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她失落的样子,他亏欠她太多,以至于每当见到刘茉怡难过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会一阵钝痛,那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他无数次清楚地告诉自己,对这个女人只是利用,可她是那么的傻,傻到他不忍心骗她,却只能顺着那些曾经的谎言一一编织最狠毒的情话。
他噙住她的嘴唇,右手在她的后颈上摩挲,楼梯间白墙的油漆味和男人身上混合着烟草味的东方木质香调一时间灌满她的呼吸,这是她送给他的香水,Nikolai的New-York,这款香水初闻即自带一股高贵气息,前调绿感香辛料,爆炸般的夺人嗅觉,后调稳重温暖,像个嗓音低哑的男人在耳边说着温言软语,是杀人诛心的盗贼,亦是成熟温柔的绅士。
他的吻还在继续,两舌交会,缠绵不休,他的手滑过她的腰背,再到臀部,粗重的呼吸中,她抽声问道:“在这里?”
男人笑了笑,反问:“你不想吗?”
裙子被掀开,林赫凡将她的一条腿抬起,底裤拨到一旁去,性-器-顶-端在洞-口处捻-磨,待她湿-润后深深-顶-进,一入到底。
“呃……”她的申-吟中带着极致的快意和满足。
刘茉怡从窗台上拿起一颗草莓含进嘴里——林赫凡注意到她手上还戴着那枚缺了角的戒指。随后她将吻落在他唇上,她用唇舌灵活地控制着草莓,草莓尾端在男人口中滑进又滑出,草莓的清甜还夹杂着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正如身下的深入浅出一般。她将草莓咬碎,酸甜的吻在他唇齿间漾开,他的舌头向她的喉咙处顶去,想去探寻更多甘甜可口的草莓汁液。
林赫凡的手伸进她的领口,想去揉胸前的温软,突然,她似是被触到痛处,拧起眉低哼了一声,男人当即停了下身的动作,轻轻去解她的衣服,果不其然,她的锁骨处贴着纱布,一片殷红的血迹已经渗透,刚才嗅到的血腥味正来源于此。
林赫凡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胸口一阵阵绞痛,他多想咬开她的纱布,深吻她的伤口,再吸干她的血液,这样她就能永远住进他的身体里,此后鱼水共生,永无亏欠。
“Manley,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为我杀人了。”
刘茉怡点了点头,两人紧紧相拥,这是林赫凡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拥抱她。
下层的楼梯间里,一个观望了很久的身影也缓缓退场。
05
一连几日,新闻都在持续播着江可星谋杀案的消息,最新进展,死者的手机拍到,凶手手上戴着一枚戒指,虽然是普普通通的素圈款式,但戒指上有一个明显的小缺口,警方还找到了戒指曾经的主人,那人指出在十几年前买走她戒指的人正是今世赫集团的主席林赫凡,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戒指这一线索绝对构不成呈堂证供,但还是给林赫凡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这几日每天都有记者围在世赫楼下,世赫的股价遭到狙击,再次大跌。
刘茉怡换好了衣服正想出去找林赫凡,家门突然被强行撞开,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闯了进来,他们穿着一身黑西装,看上去像是保镖,待他们几个站定,陈嘉好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刘茉怡警惕地摸着包里的枪,陈嘉好来者不善,怕是发现了她和林赫凡有不正当关系,但他们之间的事,陈嘉好究竟掌握了多少她就不知情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露出破绽。刘茉怡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陈嘉好环顾四周,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反问道:“你也是做地产这行的,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世赫集团的林太太,久仰大名。”刘茉怡嘴上恭维着,表情依旧是冷若冰霜。
陈嘉好收起笑,提高了音量,“既然你知道我是林太太,就应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她轻轻翘了一下唇角,眼睛望向别处,“想不到看上去温柔贤淑的林太太性格居然这么暴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你老公性生活不协调呢。”
她这样说,陈嘉好也不生气,反倒多了几分自得的意味,“果然是个姣精,张口闭口离不开性,我老公被你伺候的满意吗?”
陈嘉好的话无疑是在直戳刘茉怡的痛处,她紧咬下唇,掏出枪来指向陈嘉好,可谁知,那几个保镖齐齐拔枪指着刘茉怡。
陈嘉好笑着说,“你以为你杀了我,我老公就会跟你在一起吗?他非但不会,他还会恨你一辈子。”
刘茉怡手里的枪被夺走,两个保镖很快钳制住了她。
陈嘉好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捏住她的下巴,语气中是养尊处优的高傲,“你和我老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别过头去不说话。
清脆的一巴掌落在她脸上,两个保镖牢牢地抓着她,她想还手可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陈嘉好挑起眉问道:“你还不承认?”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老公。”
又是一巴掌,她的嘴角渗出了血,“你不认识他会急不可耐地在楼梯间里引诱他做那种事?”
可无论陈嘉好如何逼问,她都不肯承认半个字。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陈嘉好瞪着她,女人眼中的阴狠与平常的端庄大方判若两人。“看你的样子年纪应该也不小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让我老公着迷的地方,你们几个给我把她的衣服扒了。”
……
“孝哥,现在外界都在传杀可星小姐的人跟林赫凡有关,我们要不要出手?”
江世孝一直以来都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从来不会在毫无计划和部署的情况下采取行动,况且对手还是一位商界巨鳄。在地产界,林赫凡留下的都是谦和宽厚的公益慈善形象,虽然经环保界这一闹,牵涉到自然保护区的填海项目令林赫凡人设崩塌,但据他所得来的消息,世赫集团并无任何江湖背景,江可星的死一定另有蹊跷。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最近几天怎么没见到Manley?”
“刘小姐说她最近一直在跟西贡收楼的项目。但我听有个代客泊车的手下说,她那天看到刘小姐进了世赫公司。”飞机说道。
江世孝心生诧异,他们跟世赫一向是死对头,结合上次霖水那块地的事情——在商场上一向精明干练的刘茉怡在买地之前不应该连溶洞这么大的事都查不出来,在拍南山湾的最后关头她又劝江世孝放弃竞价,而两件事的最大赢家都是林赫凡,这些年来他只当刘茉怡是生意上的帮手,偶尔在玩腻了其他女人的时候去看看她,从未留意过她的私生活。他开始怀疑刘茉怡和林赫凡之间是否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很快,填海项目与环保界的斗争风波过去,南山湾填海顺利动工。其实在物欲横流的香港,填海造陆早已不是什么鲜闻,若不是南山湾附近存在保育区,再加上环保界的推波助澜、媒体的迎风造势,以及当事人发生了命案,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最近陈嘉好总是觉得头晕,最开始以为是处理填海项目的事太过操劳,直到后来一连几次在工作时晕倒,林赫凡便陪她来医院做检查。拍完了片子去休息室的路上,他们看到了坐在医院走廊里刘茉怡,虽然化了妆,但林赫凡仍能看出她的憔悴,刘茉怡仅看了他一眼便低头收回了目光。
陈嘉好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两人的神情,她走过去坐在刘茉怡旁边的凳子上,故作热情地虚揽她的肩膀,可还未触碰到她的身体,她就下意识地向后躲。
“刘小姐,你忘记了?我们在前阵子的拍卖会上见过面的,你生病了?”
林赫凡发现刘茉怡今天的样子格外反常,他瞥了一眼前面的导视牌,她看的是妇科。
刘茉怡转过头来瞪着她,目光深处燃着熊熊火焰,复又冻结成一滩冰水,陈嘉好瞟了一眼刘茉怡手中的检查报告,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又无比张扬地说道:“阴道撕裂?这种事可大可小的,要是出血过多的话可能会影响以后生育的,要不要我介绍个妇科医生给你?”
林赫凡心头一震,可碍于陈嘉好在身边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见刘茉怡一直不说话,陈嘉好便也挽着林赫凡走了。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刘茉怡愤恨地将那张检查报告单揉成一团。
夜深了,刘茉怡关着灯独自坐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满城琉璃,她只觉内心越发凄凉孤独,世界之大,可哪里都没有她的归宿。
张爱玲在小说中写道“香港是一座华丽而悲哀的城”。香港的华丽是它外在可见的繁华、热闹,各种新奇的文化、体验都在这里交汇;而悲哀,则是它的文化身份,它没有传统,也找不到自我,只有不断通过自我异化、矮化地去迎合、附庸殖民者的需求以换取自己的利益。这种外在的华丽和隐藏的悲哀成为了香港传奇的基调,种种的极致、冲突、扭曲、不合理都获得了它的可能性和正当性。
密码锁的声音响起,公寓的门被轻轻推开,男人在她身边坐下,借着窗外的灯火通明看着她的侧脸。她的脸颊消瘦,颧骨凸出,浓艳的红唇还没有被卸去,面上是不悲不喜的淡然神情。
“你很久没来看我了。”她说。
林赫凡敛眉,将她揽在怀里,问道:“你怎么了?”他指的是医院的那张检查结果。
她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他便也不再问。
她枕在他肩上,就这样静默了很久,林赫凡开口:“戒指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
他握起她的手,慢慢将那枚戒指从她的无名指上脱了下来,女人不解地望向他,她的眼中蒙了层雾,似乎已经预料到他要说什么。
他将那枚戒指放在掌中摩挲,似有少年般的千愁百绪,最终又化作饱经风霜的沉着内敛和不着痕迹,半晌,他才开口道:“把它扔了吧。”
她的喉咙霎时被泪水哽住,她拉住他的衣袖,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样问道,“为什么……”
他宽慰似的抚摸着她的肩膀,说道:“你留着这枚戒指,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可是……”
“它只是个戒指而已,没意义的!”
他的耐心在一点一点被消耗。
“今天在医院检查,嘉好的身体出了问题,情况不太乐观……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他看向她,“况且你应该知道,如果戒指被发现对你来讲意味着什么。”
“好……”她擦去眼泪,苍白地笑着点了点头,她想再对他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她乖乖倚在林赫凡怀里,指着远方灯光最亮的一处,“看,那里就是我以后最想去的地方。”
他笑了笑,说道:“你想去随时就可以去。”
她摇头,目光放空在这片街市如昼的流光溢彩之中。
“不一样的。”
在这混沌黑暗的世界,有谁不会拼尽全力抓住自己的那丝光亮。
林赫凡为睡梦中的女人盖好了被子,轻轻离开。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把她哄睡了之后就走,从未在这里留宿过。
听到关门的声音,刘茉怡从床上爬起,点了盏台灯,她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和针线,又将那枚戒指从积满烟头的烟灰缸中捡了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她恋恋不舍地摩挲着戒指,林赫凡初次为她戴上戒指的场景历久弥新地浮现在她眼前——那个被她回味了无数遍的场景,每想起,那段记忆都会在脑海中被一次次美化。那时的她,还是少女般娇俏模样。有些东西,也许注定只能停在回忆里。
她拿起了剪刀——
留着这枚戒指,起码还空留了一份承诺,戒指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06
江世孝查出,在二十多年前,林赫凡曾每个月都给刘茉怡过账,他又派私家侦探去他们曾经的住处打探,可那时住在他们周围的人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来往。而巧合的是,林赫凡与刘茉怡的金钱交易从刘禾安去世那年起,一直维持到了刘茉怡二十四岁,似乎林赫凡是在对她尽抚养上的责任。
现场留下戒指的证据指向林赫凡,如果刘茉怡和林赫凡之间真的存在某种亲密关系,那么刘茉怡极有可能为了林赫凡去杀江可星。
这天,刘茉怡刚准备下班时,江世孝走进了她的办公室,她恭敬地站起身唤道:“孝哥。”
江世孝点了点头,在她的办公椅上坐下,又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男人的手伸进她的外套里抚摸着她的腰,刘茉怡的身体紧绷着,显然有些不自在。江世孝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心从来就不属于他,他收回了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对她说道:“送给你的。”
刘茉怡将盒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枚钻戒,江世孝为什么要送她戒指?难道是在试探她吗?“送戒指是求婚的意思。”她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他笑了笑,反问道:“不行吗?”
普通女人被求婚后的惊讶、紧张、纠结、兴奋……这些情愫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半分,她慌乱地站起来,背对着他,说道:“我需要再考虑考虑。”
江世孝从背后拥了过来,男人的身体炽热而温暖,他身上带着刘茉怡无比熟悉的味道,可她此时感觉到的只有刺骨的寒意。假设江世孝是在试探她,那他是否察觉到了什么?他是真的想娶自己吗?那林赫凡怎么办?如果嫁给江世孝,恐怕这辈子都无法逃离现在的生活……他呼出的气息在她耳边喷着,“难道你不想嫁给我吗?”
她沉默着。
江世孝几乎已经断定了答案,他离开了她的办公室。飞机的电话打来,告诉他,并没有在刘茉怡的家里翻到那枚戒指。
那晚,她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过去二十多年来夜里的每一次见面,每一次做爱,他们第一次看日出的场景;还有他温柔地告诉她,早晚有一天,他会牵着她的手走在阳光下。
画面一转,漆黑的夜里,他牵着她在一栋废弃的大楼里逃窜。她认得这里,那天她引燃了顶层的汽油桶,处理掉了一具尸体。身后一黑一白的两支队伍很快追了上来,他们无处可逃,他抱紧了她对着窗户纵身一跃。
幸而,他们落在了下层单位的窄窄的遮雨棚上,他压在她身上,双手死死抱住她,她扭头向下看,身旁只剩一寸的距离,往下便是三十几层的深渊。身下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丝毫没有人留意到他们这对垂死相拥的爱侣。热闹的小食街人声鼎沸,街灯彻夜长明——那里是她寻觅了半生的人间烟火。
楼上传来枪声,那两队人追到了窗前发现了他们。他吻住她的唇,将她拥得更紧,她也热烈地回吻,品尝着这最后的甘甜。他压在她身上,死死护她在怀,将射下来的枪林弹雨一一挡住,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背流下来,在黑夜中像极了盛开在地狱的曼珠沙华。
突然,遮雨棚碎裂,他们相拥着一同向下坠去,跌入那片光亮处……
他的爱于她是世界尽头。
梦醒时分,泪水已经浸湿了枕头。
当林赫凡再来看她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她洗好了他爱吃的草莓,正当她想要喂到他嘴里时,林赫凡轻轻推开了她。“我可能要走了。”
她怔住,草莓掉落,“去哪?”
他握住她的肩膀,说道:“去英国,嘉好的病情恶化,需要移民到那里深切治疗。”看着她已蓄满泪水的眼睛,他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到“不要再等我了,我不会回来了。”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在地上,她哽咽着问:“那我怎么办?”
他替她抹去眼泪,低下头,“对不起……”
对不起?她的二十年青春,她为了他背下了无数条人命,就换来了一句对不起?她苦笑了几声,看向他的眼睛——那双她看了二十年都没能看透的眼睛,她强扯出一个笑来,用低到尘埃里的声音问道:“你爱过我吗?”
男人沉默着。
她拿起桌上的剪刀,如发疯了一般朝着自己的手臂划去,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裂开,林赫凡瞳孔一缩,立刻从她的手里夺过剪刀,“你干什么!……”
她苦涩地笑着,慢慢将手伸进手臂上那片血水里,从中取出了一枚戒指。银白色素圈,缺了一角的戒指。
“你……你把戒指缝进了手臂里?”林赫凡霎时觉得似有千万根针同时扎向心脏,痛到麻木。
“你那天说怕我留着它会有危险,可我不舍得扔,这是留住它唯一的办法……”她用沾满鲜血的手将戒指放到他掌心,“现在我把它还给你,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林赫凡握着戒指的手几乎在颤抖,这枚戒指太过沉重,是一个女人用二十年的青春铸成的,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承诺,她苦苦守了二十年。
“你能再最后抱我一下吗?”她问。
林赫凡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她抱紧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死死抓着一块浮木。
突然,她狠狠咬住他的喉结,不遗余力。
他痛得拧起了眉——她知道,那里是他最敏感的部位,二十几年来都没有变过。
直到齿间漾出腥甜,她才松口。
刘茉怡转身,替他打开门,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他问:“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医院里……”
他的话没有说完,她也知道他在问什么。半晌,她答道:“你的老婆来过。”
他呼吸一窒。
“她带了几个人……强奸了我。”
他心痛得透不过气,他想开口,可他又有资格说些什么呢?他只会带给她无尽的伤害,离开她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
她手臂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加快脚步走出了那道门。不敢回望。
07
世赫集团卖盘的消息轰动全香港,林赫凡放弃了毕生心血与妻子奔赴英国治病一时间被传为商界佳话,打破了人们心中“商人重利轻别离”的刻板印象。
林赫凡出售股权的唯一要求就是把南山湾度假城的项目做下去。林赫凡没有想到,想买下世赫的人之中,出价最高的竟然是曾经的死对头江世孝。江世孝约林赫凡在游艇上见面,林赫凡也如约而至。一场看似的鸿门宴实则是两股势力的角逐,可林赫凡早已无心恋战。
林赫凡不知道的是,那天分手后不久,刘茉怡就出了事。江世孝已经认定她就是杀江可星的凶手,进兴的势力不停地在追杀她,这场“鸿门宴”,实际是江世孝设下用来逼刘茉怡自投罗网的局。
世赫的股权转让协议签好后,进兴的两个手下将刘茉怡带了上来,她的肩膀和小腿中了弹,洁白的衣裤被鲜血染红。
林赫凡的脸上无半分波澜,问道:“这是?”
江世孝颇带玩味地说:“之前因为媒体的一通乱写,我还差点以为林先生跟我女儿的死有关,当时还狙击了世赫的股价,现在想来,真是糊涂。”他看向刘茉怡,“原来真正杀死可星的,竟然是跟了我七年的女人。”
林赫凡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可面上依旧镇定自如,“如今江先生已经买下了世赫的股份,以前的事也不必再提。”
江世孝笑了笑说道:“这倒是,不过自然是要跟您有个交代的,过去生意上如有得罪的地方,还希望往后一笔勾销。”
林赫凡跟江世孝碰杯,将茶一饮而尽。
飞机上前问道,“孝哥,怎样处置这个女人?”
江世孝勾起嘴角,眼里闪着阴狠,“进兴的兄弟们以前看见她的时候想对她做什么,现在可以统统做一遍——对了,冷库里那条黑狗是不是好久没吃到新鲜的肉了?”
林赫凡的拳头逐渐握紧,船上风很大,看着四周汹涌的波涛,他拔出枪对准刘茉怡扣下扳机——
几声枪响,她倒在了冰凉的甲板上,一身白衣几乎被鲜血染透,像一朵在风中凋零的白玫瑰。她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林赫凡,眼中的是绝望、是怅然、是望穿秋水的等待和万念俱灰的凄凉,还有无人知晓的款款深情。
“礼尚往来,江先生接手了我的公司,我帮你清理门户。”
林赫凡清楚,他救不了她,如果她被带回进兴,等待她的是更加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放下枪,转身,离开。
她的眼睛深深凝望着他的方向,她似乎看到了一道白光,光下,他牵着她的手,二人相依偎着走过最热闹的街边巷陌。叫卖的声音传来,白气球飞向天空,越升越高,化作太阳,永远照亮着他们。
——当太阳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影子就该消失了。
她被扔进了海里,周身一片陌生冰冷,也许,这里才是她永恒的归宿……
他上了岸,始终没有回头。
在英国的日子总是伴随着连绵不绝的阴雨天,陈嘉好每天都要进行药物治疗,可病情迟迟不见好转,女人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林赫凡偶尔也会留意国内的消息,历时两年的南山湾度假城正式完工。
那里曾是他构想的宏伟蓝图,是他事业的登峰造极,是那个毁掉自己成全了他的女人用血肉铸成。
那枚残缺一角的戒指被他的掌心温度焐热,他回想起和刘茉怡分手前一天的那个夜晚——
“你考虑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陪我去英国?”陈嘉好将他手里的烟夺走摁灭。
林赫凡沉默不语,她又说:“你觉得你留下来是为她好吗?那个疯女人会为了你不顾一切地一次次杀人,你敢保证她次次都能安然无恙吗?你留在她身边只会害了她!”
陈嘉好的话虽是站在自己的利益出发点但揭露的却是残酷的事实,刘茉怡对林赫凡的爱是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既然他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不如彻底离开她。
三年后,陈嘉好病逝,林赫凡回了香港。司机开着车子驶在黄昏的郊外,他摇下半截车窗,窗外吹进来的风混杂着花朵的甜腻和泥土的清香,道路的尽头是一座荒凉的墓园。
他将一束白玫瑰放在墓前,她一向是个不爱笑的人,就连刻在碑上的相片看上去都染了几分哀愁,但依然是美的,这一点他从不否认。
他半蹲在墓前,“我记得以前在你床边看到过的那本书上有一句话,‘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它并不暗,因为有些东西代替了太阳……’”
他用手指抚摸着墓碑上女人的脸,他深邃的眼睛温润而明亮,浅笑着说:“谢谢你,愿意一直站在我身后。”
末了,他从胸前的西裝内袋里掏出那枚戒指,轻轻放到了墓碑前,转身离开。
一阵风起,几片白玫瑰花瓣在空中飘零,一个身影走到墓前,将戒指戴在了手上。
她起身,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END
最后想说,这篇文也算是站在东野㙓吾的巨人肩膀上创作。《白夜行》原作是一个守护的故事,而我则是把《孤光》写成了一个等待的故事,女主一次次在深夜等待着男主的到访,等待着男主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再到最后在墓前等待他回来。
开放式结局,众所周知影视剧和小说里的海都是淹不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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