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性别者和女权主义者的利益冲突是不是可解的?
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表达了他的观点(这本书部分观点比较民科,不推荐):
生物上,人类分为男性和女性。所谓男性(male),就是拥有一个X染色体和一个Y染色体,所谓女性( female)则是拥有两个X染色体。但是要说某个人算不算“男人”(man)或“女人(woman),讲的就是社会学而不是生物学的概念了。在大多数人类社会里,绝大多数情况下所谓男人就是男性,而女人就是女性,但那些社会学的名称负载了太多意义,而真正与生物学相关的部分少之又少,甚至完全无关。我们说某个智人“够男人”,讲的并不是具有某种生物特质(例如有XY染色体,有睾丸,有睾酮之类),而是能在所处的社会中,找到一个符合想象秩序的位置。每个文化背后虚构的故事,都有些男人应该要符合的角色(像是搞政治)、拥有的权利(像是投票权),以及负起的义务(像是服兵役)。同样,要说某个智人是不是“够女人”,也不是看她有没有两个x染色体、子宫或是大量的雌激素,而是她在想象建构出的人类秩序中,是个女性的成员。每个社会文化也会用虚构的故事,定出一些女人该符合的角色(像是要养育子女入、拥有的权利(保护不受暴力侵扰以及负起的义务(服从她的丈夫)正由于定义男女角色、权利和责任的并不是生物学,而只是虚构的故事,所以每个社会认为“够男人”和“够女人”的意义也就大不相同。
性(sex)的事情好解决,但性别(gender)就没那么容易。想成为男性再简单不过,只需要出生的时候有一个X和一个Y染色体就行。想成为女性也是同样容易,出生时有一对X染色体,就大功告成。但相反的是,要当好个男人或是一个女人,不但过程复杂,而且要求苛刻。正由于“够男人”或“够女人”的标准多半来自文化,而不是天生自然,所以没有什么社会是在人一生下来之后就党得男性够男人而女性够女人。而且就算得到认可了,也还不能就此松懈。从出生到死亡,男性必须一辈子不断通过各种仪式和表演来证明自己真是条汉子。而女性也永无宁日,必须不断说服自己和其他人自己散发着女人味。而且,这种成功没得保证。特别是男性,总是很害怕别人觉得自己没有男子气概。在整个历史上,总看到男性愿意冒险犯难甚至牺牲生命,只为了让人夸赞一句:“他是个真正的男人!”
我觉得这个说法有道理:生物意义上的男女性别(sex)不容争辩,被讨论的是社会意义上的男女性别(gender,一种虚构)。
跨性别者的困境在于生理性别和心理性别不同。自己的生理性别很好判断;自己的心理性别以什么标准判断?我认为大概是以社会规则定义的男女性别特质(阳刚/阴柔)为标准。即,跨性别者首先必须认同社会规则对男女性别的定义,然后能判断自己的心理性别。【I could be wrong, 请纠正我!!】那么,“男性特质/女性特质”的二元对立就是跨性别者身份成立的不可或缺的前提条件。如果是这样,那么认同“阳刚/阴柔两性对立”的跨性别者和反对这种社会规则的女权主义者(例如我)就势同水火。
事实上,如果这个“阳刚/阴柔二元对立”的社会规则不存在,那么跨性别者也就无从判断自己的心理性别,那么心理和生理性别的冲突也不复存在,也不会有人认为自己是跨性别者。这么看,transgender rights和女权主义反对的就是同一套社会规则,反对的结果是消除一切“性别特质”的标签;transgender的心理性别不再受“性别特质”标签的定义,那么就不再需要改变生理以适应心理(但这个结果与trans的初始诉求——社会承认——背道而驰,所以显然很难被接受)。
这么看来,跨性别者和女权主义者之间的确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但两者的共同敌人是同一套社会规则——如果跨性别群体愿意接受这种解法(以自身身份的消弭为代价),那么两者在这一点上利益可以统一。但这个仅仅被trans群体承担的代价也太惨痛了。
今天看书的时候有了以上想法。我之前没有仔细考虑过,所以现在的思考肯定有局限。特别是:跨性别者如何判断自己的心理性别?这个问题需要被解答。(如果判断标准不是“阴柔/阳刚”,那么以上这些就当我没说ಠ_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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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我无条件支持任何人都变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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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查了一些资料,意识到这个问题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性别认知(gender identity)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生理问题,有很严格的评估标准。(但我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答:这种认知发生偏离的罪魁祸首难道不仍然是那一套社会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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