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练习】Au Lecteur 致读者
Au Lecteur
La sottise, l'erreur, le péché, la lésine,
愚痴、错误、罪过、吝啬
Occupent nos esprits et travaillent nos corps,
占据着我们的精神，折磨着我们的身体
Et nous alimentons nos aimables remords,
我们饲养着我们可爱的悔恨
Comme les mendiants nourrissent leur vermine.
就像乞讨者喂养着他们的寄生虫
*为什么后悔是可爱的aimable？因为它不可避免。就像穷人不可避免身上的寄生虫（虱子，跳蚤）vermine。我们总是不停地犯错，于是悔恨remords成了亲近的事物。
Nos péchés sont têtus, nos repentirs sont lâches;
我们的罪过是顽固的，我们的悔过是懈怠的；
Nous nous faisons payer grassement nos aveux,
我们向我们的认罪索求巨额支付，
Et nous rentrons gaiement dans le chemin bourbeux,
我们又高高兴兴地返回泥泞小路，
Croyant par de vils pleurs laver toutes nos taches.
以为廉价的眼泪可以洗去所有污秽。
*很多时候我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恶=向它索取高代价，又或是敷衍了事般忏悔一下，又恢复原状。我们以为我们哭了，忏悔了，就能减轻罪恶感。aveu，忏悔，吐露，表白心迹，认罪，招供。我想到基督教里的忏悔，就是大家去神父面前坦白自己的过错。
Sur l'oreiller du mal c'est Satan Trismégiste
在恶之枕边上的，是无限伟大的撒旦
Qui berce longuement notre esprit enchanté,
一直摇哄着催眠我们亢奋的精神，
Et le riche métal de notre volonté
我们贵金属般的意志都蒸发了
Est tout vaporisé par ce savant chimiste.
在这位足智多谋的化学家手里
*Trismégiste希腊语，一般用来形容神话中的炼金术始祖Hermès。这里，波德莱尔把他当作聪明有学问的(savant)撒旦恶魔。chimiste化学家，早期是炼金术士。他好像在用一些软绵绵的话语（可能是指诗人的内心独白？借口？）瓦解、麻痹我们坚定的意志，这里比喻成化学家让金属化为气体。l’oreiller与bercer让人联想起摇篮曲。
C'est le Diable qui tient les fils qui nous remuent!
是魔鬼在操纵着我们身上的悬丝！
Aux objets répugnants nous trouvons des appas;
把令人作呕的对象看成是香艳美色
Chaque jour vers l'Enfer nous descendons d'un pas,
我们每天都在往地狱迈出一步，
Sans horreur, à travers des ténèbres qui puent.
毫无恐惧，穿过臭气熏人的黑暗
*恶魔在控制我们！les fils联想起提线木偶。我们都像是被命运摆布玩弄的人偶们，毫无自由意志。特别是无法摆脱的性欲。appas指女人的性魅力。objets répugnants应该指身体某些部位，objet，对象，目标。horreur有恐惧也有厌恶的意思，这里是指，我们早已麻痹，即使处在臭气熏人的黑暗世界里，也不感到厌恶或害怕。
Ainsi qu'un débauché pauvre qui baise et mange
就像一个贫穷的浪子亲吻着吮着
Le sein martyrisé d'une antique catin,
一位古妓女被蹂躏的乳房
Nous volons au passage un plaisir clandestin
我们总在途经时偷欢一场
Que nous pressons bien fort comme une vieille orange.
用力挤出见不得人的快乐，就像对着个老掉的橘子般
*这里妓女和浪子想说什么？尽管我们内心贫瘠似穷人，却依旧声色犬马，放纵自己的贪欲（débaucher）。martyriser本义是殉教，转义为虐待，就是在讲被不断放大的欲望玩烂了。antique查字典例句好像没发现形容人啊，都是古代雕像，古董，古老的，老旧的物品之类。用antique来修饰catin妓女，也许是在指古代文化？总之尽管环境已经乏味无比，我们还是想要尽力从中挤出快乐，就像挤一个老掉的橘子。这个比喻特别有意思。有些翻译解释成“干橘子，没有水分”，可能解释过度了？vieux按字典意思，就是老的，旧的。和antique类似，没有新鲜感。而且这里的偷偷摸摸（volons，clandestin），大概指不道德的事情，总是在上演。
Serré, fourmillant, comme un million d’helminthes,
密密麻麻，蜂拥而至，如同百万只蛔虫
Dans nos cerveaux ribote un peuple de Démons,
一群魔在我们的大脑里豪饮，
Et, quand nous respirons, la Mort dans nos poumons
当我们呼吸时，死亡在我们的肺里
Descend, fleuve invisible, avec de sourdes plaintes.
淌下无形之流，发出沉闷的哀叹。
*这群集的恶魔一直在脑海里狂欢作乐。恶魔可能是恶念邪念之类的东西吧。但是死亡已经悄悄来临。
Si le viol, le poison, le poignard, l’incendie,
假如强奸、毒药、凶器、放火，
N'ont pas encor brodé de leurs plaisants dessins
还未绣上它们的欢乐花样
Le canevas banal de nos piteux destins,
在我们可悲命运的平庸画布里，
C'est que notre âme, hélas! n'est pas assez hardie.
是因为我们的灵魂，啊！还不够大胆。
*我们的人生是平凡无奇的banal。也许会有人忍受不了这种毫无起伏的生活奋起反抗，做出出格的事情来。这里提到的犯罪。恶念一直存在，波德莱尔觉得我们还未犯罪，只是因为我们胆小怕事。
Mais parmi les chacals, les panthères, les lices,
可就在那些豺、豹、母猎狗、
Les singes, les scorpions, les vautours, les serpents,
在那些猿、蝎、秃鹫、蛇、
Les monstres glapissants, hurlants, grognants, rampants,
在那些尖声鸣叫着的、狂吠着的，低声吼着的，爬行着的怪物里
Dans la ménagerie infâme de nos vices,
在我们（关押）罪恶的下流动物园里，
*把罪恶比成一群躁动不安的兽类被关在笼子里，因为这里是动物园la ménagerie。glapir：兔子le lapin，鹰l’épervier，狐狸le renard发出尖而短促的叫声。hurler: 人因为情绪激动喊叫，或者狗吠。grogner：猪le cochon, 野猪le sanglier, 熊l’ours 的叫声，较低沉。ramper: 爬虫，腹足类的爬行，例如蛇，蜗牛。我们抑制我们的恶念，这些恶念却像不肯安分守己的动物。由动物联想到兽欲，无理性，缺乏智慧。
II en est un plus laid, plus méchant, plus immonde!
其中一员特别猥琐，特别恶毒，特别肮脏！
Quoiqu'il ne pousse ni grands gestes ni grands cris,
它既不做出大动作也不大喊大叫
Il ferait volontiers de la terre un débris
然而它乐意将大地化为废墟
Et dans un bâillement avalerait le monde;
打个哈欠，它会吞下整个世界
*法国有句谚语“Avec des si on mettrait Paris en bouteille”就是在脑海里什么都可能发生，爱怎么想怎么想，只不过不会变成实际而已。哈欠bâillement，是说无聊透顶了。
C'est l'Ennui! L'oeil chargé d'un pleur involontaire,
它就是烦恼（Ennui）！― 不禁含泪的双眼，
II rêve d'échafauds en fumant son houka.
它边叼着水烟筒，边渴求着绞刑台。
Tu le connais, lecteur, ce monstre délicat,
你懂的，读者，这难以捉摸的怪物，
― Hypocrite lecteur, ― mon semblable, ― mon frère!
― 伪善的读者，― 我的同类，― 我的兄弟！
Ennui可以翻成倦怠，厌倦，也可翻成无聊，空虚。我觉得可能译成烦恼更确切一些。Ennui两者意思都有。波德莱尔大概想表达一种感到乏味和厌倦。délicat这词，有复杂，精致，纤细等意思，是在说人们内心总是无法获得满足，拼命追求着什么，到手后又觉得没劲了。而且他相信读者和他一样，内心深处活着这只délicat的怪兽。
这首诗，就是开篇第一首，写给读者的。注释里提到说，可能有读者只是为了某种特殊喜好而读，不管诗人如何，都可以置身事外。诗人在这里强调，他写的东西和我们每个人都有关联。
致读者
愚痴、错误、罪过、吝啬
占据着我们的精神，折磨着我们的身体
我们饲养着我们可爱的悔恨
就像乞讨者喂养着他们的寄生虫
我们的罪过是顽固的，我们的悔过是懈怠的；
我们向我们的忏悔索求巨额支付，
我们又高高兴兴地返回泥泞小路，
以为廉价的眼泪可以洗去所有污秽。
在恶之枕边上的，是撒旦Trismégiste
一直摇哄着催眠我们亢奋的精神，
我们贵金属般的意志都蒸发了
在这位足智多谋的化学家手里
是魔鬼在操纵着我们身上的悬丝！
把令人作呕的对象看成是香艳美色
我们每天都在往地狱迈出一步，
毫无恐惧，穿过臭气熏人的黑暗
就像一个贫穷的浪子亲吻着吮着
一位古妓女被蹂躏的乳房
我们总在途经时偷欢一场
用力挤出见不得人的快乐，就像对着个老掉的橘子般
密密麻麻，蜂拥而至，如同百万只蛔虫
一群魔在我们的大脑里豪饮，
当我们呼吸时，死亡在我们的肺里
淌下无形之流，发出沉闷的哀叹。
假如强奸、毒药、凶器、放火，
还未绣上它们愉快的花样
在我们可悲命运的平庸画布里，
是因为我们的灵魂，唉！还不够大胆。
可就在那些豺、豹、母猎狗、
在那些猿、蝎、秃鹫、蛇、
在那些尖声鸣叫着的、狂吠着的，低声吼着的，爬行着的怪物里
在我们（关押）罪恶的下流动物园里，
其中一员特别猥琐，特别恶毒，特别肮脏！
它既不做出大动作也不大喊大叫
然而它乐意将大地化为废墟
打个哈欠，它会吞下整个世界
它就是空虚（Ennui）！― 双眼不禁含泪，
它边抽着水烟筒，边渴求着绞刑台。
你懂的，读者，这精致的怪物，
― 伪善的读者，― 我的同类，― 我的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