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邻居们，以及风水

以前住的房子，是上世纪最后一年（这么一说好遥远）结婚时买的。每平米1100元，全款10万元。二十年过去，这个城市的房价已经涨了十倍多，我搬离那个小区也七八年了。

昨天跟老公说起邻居，我说好奇怪，搬来这边后，我好像患了老年痴呆，怎么也记不住邻居们，更不用说认全了。女儿也在一边附和着：对对对，我也根本不认识这边的邻居，而原来那个房子，邻居我也差不多都认识。这么一说，不是我痴呆。女儿不到二十岁，可正是脑力的巅峰时代啊。

没搬来之前，我一度怀疑我们那个单元风水有问题。尤其我们西一半的六户，几乎都有点大大小小的问题。

一楼是对中年夫妻，比我们年长十几岁，女主人腿脚不方便，走路一跛一跛的。不过倒也没有别的问题，夫妻俩看起来也是琴瑟和谐，有个女儿，上大学。

二楼是韩国人，和我们没有来往，只知道人口挺多，一大家，进进出出，分不清谁是谁。

三楼的小夫妻，比我们年轻，曾经有两年，经常见到女的抱着孩子进出，后来就见不到了，不知哪个八卦的邻居说，他们离婚了，也搬走了；

四楼是夫妻俩，据说很有钱，他们的房子，是和另一个单元的东户一起买下的，也就是两个单元里背靠背的两户，打通了，加在一起接近二百平方，这在那个年代，堪称大手笔了，因为当时很少有二百平方的房子可买。装修自然也是个大工程，叮叮当当装了快一年，进进出出监工的是女主人，她看起来四十多岁，高高的个子，五官端正，打扮得端庄、高贵，但是很少说话，有点严肃和忧郁。男主人很少露面，两三年里似乎也就见过两三次，也是高大、端正，并不和我们搭茬。从外表看，他们夫妻俩倒是极其般配。我能看到的，也就这些了。他们和邻居们不来往，仿佛不存在一般。过了几年，四楼换了新房主。据说，原来这对夫妻离婚了。所以房子转手了。

五楼，是我家楼下 邻居。夫妻俩，比我们大七八岁的样子，一个女儿。男的微瘦，一双眼睛总是滴溜溜的，带着几分精明。他在一个公司上班，工人。女的高个子，胖胖的，外表憨厚。她和对门，也就是五楼东户，两家男人是一个公司的。两家的女人都无业。买房子也是一起商量着买的，因而来往密切。对门女人和我同岁，风风火火，大嗓门，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总是描着浓重的眼线和眼影 。两家的女人都在家操持家务，加上东户女主人这个热情、急躁的性格，在邻里之间的存在感就强了很多。但是五楼的这家邻居，实在乏善可陈。他们没有什么特点，平凡、平淡的日子。后来有一天，女人在去超市的路上出了车祸，被某单位的大车撞飞了。医院里住了大半年，女人终于醒过来了，但留下了残疾。出院回来后，女人的笑容更憨厚了，嘴歪着，话也说得磕磕巴巴的，走路一拐一拐的。经常见她缓缓地扶着楼梯上下楼，见到我们，缓慢地露出个笑容，说几个字。此后，他们家里，隔段时间就传出叮叮咣咣的砸东西声、打骂声。女人有一次见到我，艰难地对我说：他想打走我，我不走，坚决不走。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讷讷地说：你不走，总是挨揍，也不是办法。她还是坚持说：反正我不走。男人在楼道里见到我们，话也少了。他常常背着一个健身包，匆匆忙忙出去。是外面确实有什么吸引着他，还是出去散心？不得而知。总之，女人的日子，比以前难了很多。我有时寄希望于他们的女儿，女儿已经十几岁，或许能够劝阻一下吧。但据说，女儿的劝阻无济于事。这样的日子过了大约四五年，楼下的打砸声终于渐渐少了。或许，真如女人所说，她坚持做钉子户，男人的目标无法实现，终于死了心？不知道。

六楼是我们家。倒也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唯一不顺的是，那些年，我们经常鸡零狗碎地吵架、冷战，周而复始，在离婚和不离婚的边缘游走不定。我几次三番地想，是不是也要步三楼四楼的后尘，壮士断腕，斩断这一地鸡毛的狗日生活。我不是个迷信的人，却也几次恍恍惚惚觉得冥冥之中或许是有什么在操控。气场？氛围？

好在，我们后来搬了家。搬家并不是因为迷信风水，而是受够了每天气喘吁吁地爬楼。机缘巧合，那几年，正值中学附近新开了一家楼盘，我们在难得不吵架的一天走进售楼处看了看，房子的户型、大小都很合适。买下，装修，之后，便到了女儿升中学的日子。为了上学方便，索性搬过来了。直到去年，女儿上了大学。

搬到新房子，我们吵架的频率，确实大大降低了。但我觉得，这应该是岁月的慈悲。毕竟，我们已经过了不惑，直奔知天命之年了。知道吵不出什么结果了。不能任性，只能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