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散记，边城与凤凰

（一）

七八个钟头前，我闯进了翠翠的边城茶峒，住在酉水边的吊脚楼上。

入夜，酉水跟古镇的山色融在一起，静黑静黑的，天地酣睡。

翠翠未眠，我也还没睡，我们都生怕错过渡口对溪高崖上，可能，没错我说的是可能，可能会传来傩送那顶好听，又软又缠绵的歌声。

但是没有，凌晨两点多了，想必傩送今年端午又是不回来了，毕竟他曾答应过翠翠祖父，要为翠翠唱三年六个月的歌，如果他回来了，他会继续唱的，他可欠的还多哩。

翠翠和傩送，是沈从文《边城》小说里的两个人物，关于一段青涩爱情，一出灰色悲剧。

故事的结尾，翠翠为等心上人傩送回来，每天呆坐船头，煎熬在漫长又无望的等待中，书中如是说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人生最苦是“求不得”，但有过恋爱经验的人都知道，“求不得”不是最苦的，“求不得”一时苦，时间会释然一切，最终还是会放下的，人生最苦的，还是翠翠这般的“爱煎熬”，像是苦海泛舟，归崖不知期。

那是什么？是什么造成了翠翠如此悲剧？

纵览《边城》，全书没有一个坏人，也没有形式主义官僚作风，有只有纯朴的乡土人情，乡亲乡爱、家和邻睦、相得益彰，这样我们基本上可以排除掉，所有外部环境因素。

是故，翠翠的悲剧，是人物自身性格缺陷造成的。

翠翠纯真、善良、无害，但换一种说法，我们也可以说她含蓄懵懂，不谙世事。

早在三年前的端午佳节，她就已对傩送种下情愫，芳心暗许了，但她把这份爱埋的很深，连他爷爷都不知情，错点鸳鸯谱，这才造成了两兄弟相争，哥哥天保拗气下川东遇难，弟弟傩送负气离乡不知归期，爷爷心力交瘁病逝风雨夜......

关于翠翠的悲剧，作者沈从文是这么评价的：“一切充满了善，然而到处是不凑巧。既然是不凑巧，因之素朴的善终难免产生悲剧。”

但是，如果翠翠能够勇敢点的话，也许这一切“不凑巧”是可以避免的。

所以，我的朋友们，爱就要勇敢，喜欢就去表白，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担心做不成爱人，也做不成朋友吗，既然如此，那不做朋友也罢，你缺朋友吗？

缺。

写于边城·茶峒

2020年06月25日 凌晨两点半

（二）

今天，端午节。

端午，是贯穿《边城》一书很重要的引线，三年三个端午，三次命运巨变，是故端午来一次茶峒，算是一次文学朝圣之旅吧，我蓄谋已久。

另外，也想感受下湘西苗家人的风俗，书中是这么描述的：

“边城所在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是端午，当地妇女小孩子，莫不穿了新衣，额角上用雄黄酒画了个王字，这一天，船与船的竞赛，人与鸭子的竞赛，直到天晚方能完事。”

9点醒来，没有锣鼓喧天的叫床服务，还是那该死又刺耳的闹铃，遂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在朋友圈骂一句，沈从文你个骗子！

当然了，此事不能怪沈先生，因受疫情影响，镇上取消了所有的民俗活动，好端端的一个端午佳节，就这样沦为了六月里普通的一天。

既然看不了龙船，那就来一次《边城》文学寻迹之旅吧。

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边城》节选

“风日清和的天气，无人过渡，镇日长闲，祖父同翠翠便坐在门前大岩石上晒太阳，爷爷打草鞋，翠翠补渔网，或翠翠与黄狗皆张着耳朵，听祖父说那些城中多年以前的战争故事”---《边城》摘选

“有人羡慕二老得到碾坊，也有人羡慕碾坊得到二老”---《边城》摘选，图乃王团总家小姐的“陪嫁碾坊”

“吊脚楼有娼妓的人家，已上了灯，且有人敲小斑鼓弹月琴唱曲子。另外一些人家，又有划拳行酒的吵嚷声音。同时停泊在吊脚楼下的船只，上面有人在摆酒炒菜，把青菜萝卜之类，倒进滚热油锅里去时发出“唦——”的声音。河面已朦朦胧胧……”---《边城》摘选

茶峒古镇非常小，景点也非常集中，2-3个小时就可以走完。

原本此番出行，计划在茶峒待上4天3晚，享受慢时光，看书码字，但一番游览下来，实在没有那个必要了，遂吃过午饭，临时改变行程，往凤凰古城而去，车程2小时。

再见了，翠翠和傩送的边城茶峒。

四点多到达凤凰古镇，找好住宿，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找粽子，毕竟过节嘛，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神奇的是，偌大的凤凰古城，竟然找不到一处有卖粽子的食店，今天可是过节耶，这个商机敏感度也太低了吧，那些口口声声要响应国家号召摆摊的人儿，你们又在哪儿呢？

我对粽子的念念不忘，几乎到了逢店必问的执着，故朋友问我为什么一定非要吃粽子不可呢？

我说：“本来只是一个念头，但付出努力之后，它就变成了一种执着，像极了人世间很多事情”

不愧是我，不放过任何一个装逼的机会。

在客栈老板娘的蛊惑下，购买了今晚篝火晚会+明日千户苗寨的套票，价格80大洋。

老板娘说往常要三四百大洋，但今年受疫情影响，加上有政府补贴，这已经是跳楼白菜价了，听她这么煞有其事，我有一种捡到宝的欢欣之喜。

但这种喜悦，很快消耗殆尽，随之而来的是烦躁、恶心、和逃离。

晚会地址很近，距离古城两公里开外，但我们需要6点半候车，7点多出发，等到8点10分才正式开场，合计游客的时间就是如此不值钱，任由其摆布，那时我心态已烦躁不安。

节目更是无法吐槽，极度无聊不说，更可气的是，有一环节是找游客上台做换苗服游戏，拖拖沓沓有二十分钟之久，绝对有拖时长之嫌，更恶心的还在后头，找来一“大师”泼墨写字，现场写现场竞拍竞价，我一听要竞拍六幅之多，直接起身先行离开了。

现场气氛很热烈，我竟对同胞们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

先行离开的，还有一对山东情侣，我们便一同打车回古城，路上听他们说，他们买的套票是200大洋一人，在听闻我是80大洋后，那位女生的心态已有了微妙变化，都怪我，都怪我，她们的甜蜜小旅行，算是被我毁了一大半了吧。

回到古城，先到沈从文故居看了看，随后在沱江两岸信步闲逛，在一清吧点了杯杯身很短，但价格很高的长岛冰茶，在听了几首歌之后，也没有发现落单的姑娘，便打道回府。

回到客栈，经已11点半，心中还因没有吃到粽子而怏怏不乐，但我不经意的一瞥，瞥见正在晚饭，或者宵夜的老板一家餐桌上摆有粽子，遂厚着脸皮讨了一个。

这应该是正宗的湘西粽了吧，个头很小，也没多少馅料，甜味的，三两口就吃完了，这让我很是感慨，也许这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缘故吧……想到这，心中不由的嘀咕了起来，来个艳遇吧，来个艳遇吧……

我在朋友圈发表了相同的感慨，于是啊，有没有艳遇便成了朋友们心心念的八卦，但是呢，我并不打算揭开这个谜底，只要我不解谜，它就永远是一个薛定谔的艳遇。

经过晚会的坑后，我便决定不跟团去千户苗寨了，明天就有时间睡到自然醒了。

洗完澡，见时间还早，便在电脑前码起了字，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3点，而每熬过的一个夜，需要一份宵夜才能够完整，便有了这张凌晨3点的凤凰古城，几乎看不到多少人了，但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小桥上有一对小情侣在玩火。

写于凤凰古城

2020年06月26日 凌晨三点半

（三）

一夜无梦，醒来已是正午。

吃过午饭，就随意找了一家清吧，点了一杯玛格丽特，我这一坐，就从1点钟坐到了4点多，见证店家来来回回就换了3拨客人，且在很长时间里，就只有我一个客人。

驻唱小姐姐很敬业，即使只有我一个客人，还是厚着脸皮唱了很多情歌，姑且就当做是专门为我而唱的吧，作为回应，加个微信是少不了的，话匣子一开，就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后来在怂恿之下，还上台唱了半首《探清水河》，只能说幸好吧，幸好没客人。

当然，我也不敢耽误人家太久，见好就收，回自己座位码字去了，店家看我在写文，说是让我帮忙打下广告，还给我送来了一小碟瓜子，就当做是广告费了，那成吧，收了。

朋友们，记住这个店名，好久不见·清吧，有来凤凰古城，就过来坐坐吧，有缘还可以坐到吉橙君同一位置，目睹同一片风景，也不失为一种浪漫，你说是不是？

码字久了，有些犯困，便打算回房间小憩，刚进屋不久，天就下起了唰唰大雨，淋湿猫和狗。

这一刻，才发现江景房是多么明确的选择，雨中的凤凰古城，丝毫不亚于凤凰的夜景。

这一场雨来的猝不及防，很大，但不持久，下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消停了。

伴着雨声入眠，是一件无比舒心惬意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做好入睡准备，这雨就歇了，让人些许郁闷，但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

真的，天上果真挂起了一道彩虹，虽不浓色艳丽，但对于一个远道而来的游客，已是万分幸运了。

晚上，又是逛过几条巷子，喝过几杯酒，睡到日上三竿，自是不必多言。

写到这里，估计读者朋友们也看累了，就此搁笔吧。

端午小长假结束了，6月也快结束了，2020年进入下半场，就让过去的过去吧，不念过往，不畏将来，珍惜当下。

当下就是好好赚钱，毕竟诗和远方都需要车票、饭票和门票。

好好搬砖吧。

下次故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