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年前的今天,德国电影的心脏停止跳动
6月10日,是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的祭日。

1982的今天,这颗代表着德国电影的心脏停止跳动,德国人集体感叹:我们的心脏死了。那一刻,德国电影的铜墙铁壁轰然倒塌。
38年以后,人们再谈起法斯宾德这个名字,大多数人浮现在脑海的第一面孔绝对是演员“法鲨”,甚少人会想到那个代表着德国新电影的超人之躯。

法斯宾德到底是谁?用一个恰当易懂的比喻:
戈达尔之于法国新浪潮; 法斯宾德之于德国新电影。

从1969年开始,14年的短暂电影生涯里,这位天才导演以惊人的创作速度留给世人41部电影,以及数目更为庞大的舞台剧、广播剧与电视剧集等。

回望法斯宾德轰轰烈烈的短暂一生,从反戏剧剧团到新电影片场,他始终以暴君般的行动者姿态大张旗鼓,用极端形式对抗着一切庸常和无趣。
1945年,法斯宾德生于巴伐利亚,随着5岁时父母的离异,8岁时至亲的逝世,造就了法斯宾德内向又疯狂的性格。
而相对于当时法斯宾德成长的社会背景来说,德意志第三帝国轰然崩塌,二战遗留下来的历史创伤,让整个德国背负起沉重的罪恶枷锁,整个西方社会弥漫着消极颓废的悲观气息。

个人成长与社会环境的双重因素,共同造就了法斯宾德电影的独特气质:通俗的情节暗藏冷酷的批判;艳丽的影调却凸显朴素;妖冶之气与孤独绝望共存。

1969年,法斯宾德以长片处女作——《爱比死更冷》,开启了德国新电影之旅。
这是法斯宾德的第一部剧情长片,也是其电影主题风格的奠定之作。

法斯宾德对片名做过阐释:“爱情只是一种最精良、最狡猾、最有效的社会压迫工具。”
爱是操纵,也是阶级压迫的化身。这种自身对爱的恐惧,也一直根植于他日后的电影系列中。
由”爱情“延伸,女性群像的刻画,更是法斯宾德一直渴望诠释的。

在其最有影响力的“女性三部曲”——《玛丽娅·布劳恩的婚姻》《罗拉》《维罗尼卡·福斯的欲望》中,法斯宾德跨越了阶级层面的限制,分别以名媛、妓女同过气名伶的角度,来诠释战后德国时代洪流下,女性精神面临的阵痛。
名媛为了狱中丈夫,委身成为富豪情人,结果背后竟是丈夫和富豪交易的筹码;渴望追求爱情和认可的女人,在道德沦丧的社会背景下,被男人们严密操纵,无情玩弄...

女性遭遇爱情的操纵与社会压迫,换做是别的导演眼中,绝大多数都会可歌可泣。但法斯宾德非常吝惜对其的同情,反而是对此有一种近于痴狂的迷恋,渴望通过女性的悲惨为载体,无情地击打社会的浮躁和病态。
然而正是这种大胆和”无情“,注定了法斯宾德作品中的女性,能够在时代舞台上大放异彩,引人深思。

除了对女性的关注,底层民众和边缘群体,也是法斯宾德的重要诠释对象。
在成长过程中,法斯宾德经济窘迫,经常接触的,也尽是妓女、外籍劳工等底层人群。

在1969年拍摄的《外国佬》中,法斯宾德便借希腊移民工人的形象,展现了当时德国依旧根深蒂固的种族之上主义;

而到了《恐惧吞噬灵魂》中,这一展现更加深化:本地老妇与年轻外籍劳工的相爱,并没有得到亲友的祝福和尊重,相反的,这段跨越种族和年轻的爱情,难以逃脱周遭的歧视和敌意,只能躲在幽暗的底层世界。

法斯宾德生性风流,同时还是双性恋,其情感历程的真实折射,也投入了创作的诸多同性题材影片中。

在其作品《狐及其友》中,法斯宾德亲自出演主角,带着自残般的冷静,毫无保留地付出,只为了当时岌岌可危的同性恋人——萨林。

到了遗作《雾港水手》,大胆香艳的画面和欲望绽放的同志标志,构建了一个华丽妖冶,但又被社会认为是”罪恶“的幻想世界,展现了倍尝辛酸的边缘人,怎样企图通过种种社会所认同的方式,来寻找自己的社会地位。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法斯宾德是毋庸置疑的电影天才,但同时,他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在14年的影坛生涯里,留下了41部电影佳作,可见其超人般的精力和创作力。但同时,佳作的产出,也是他释放内心疯狂阴暗面的结果。

法斯宾德曾经有过异性恋人,其中一位叫伊尔姆·赫尔曼。伊尔姆是他的灵感缪斯,也是他经常合作的御用演员。他依赖对方,却不知道怎么去接受爱。
他甚至虐待伊尔姆,在片场对其冷嘲热讽,直到对方泪流满面,也毫不怜惜,甚至得意地让摄影师开机。当伊尔姆企图自杀的时候,他也不为所动,甚至火上浇油,差点让其命丧黄泉。

而在伊尔姆之后,他与众多同性情人的爱情,也是荼毒不堪的,《雾港水手》中的冈瑟·考夫曼是当时法斯宾德的情人,在拍摄期间也被其殴打虐打。

《雾港水手》有个耐人寻味的副标题——与魔鬼同盟,这既是主角奎莱尔的写照,也是法斯宾德的自况。他执着地描写孤独和绝望,用极端的方式,奏响了一部部危险却又迷人的光影旋律。

死于对早逝的恐惧,也死于对荣耀的赞美。法斯宾德曾经坦言,他之所以如此疯狂拍片,是因为害怕早逝。
其实,法斯宾德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燃烧在人间,爱比死更冷。他的生命中充满着伴随着荣耀的绝望和燃烧的孤独,而随着药物和毒品的滥用,他的生命在37岁时,戛然而止。

燃烧即谢幕,在法斯宾德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德国新电影的时代结束了,自此之后,德影再也回不到曾经的风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