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時 I 梅子黄时雨

停雲霭霭，时雨濛濛。

江南已逐渐入梅，是制作青梅酒的时节了，不过今年存酒实在太多就没有打算再作。去年在青梅下市前，青色和黄色的梅子各泡了一坛，另外还泡了一坛杨梅酒，期间没有开坛，整整泡了一年；青梅酒和杨梅酒变成一样的颜色，不尝味道都难以分辨。用来泡的酒没有选好，烈了点，酒味较冲不是很喜欢；比较之下，青梅酒的味道更清新爽口些，但我也不是爱喝酒的人，这些酒大部分都将被用来当料酒。最初制作梅子酒是出于有趣和好奇，而后因为梅子酒做料酒比市面所卖的料酒更合我口味，于是制作梅子酒也成了每年惯例了。

今年的雨似乎比去年多，下雨的天，可以在家里呆上一整天；看窗外面车来人往，比晴日更为喧闹，这样的闹市区也听不大见雨落到声音，偶尔听见鸟鸣也会被车声掩盖掉。这时候，就很想念从前在山下住的日子，雨天是多么清寂美好。趁着雨天，去公园拍绣球花，晴日的绣球除非早晨，总会显得蔫蔫的，而我又无法早起，雨天是最好的时机了。满园的绣球，观者甚少，倒是安静了；雨落在树叶上的声音，滴滴答答的，花上都是雨水，更显得花色娇艳。

雨中绣球

带雨的木槿花，花色娇艳

江南的梅雨季，除了到处生长、防无可防的霉十分不可爱之外，并不讨厌这个时节，甚至是喜爱的。梅子黄时雨，不似春雨的缠绵，明快淋漓，洗净尘世的尘，也洗净蒙灰的心。雨，总会带来雨雾，氤氲薄雾笼着城市、山林，常常会有季节错乱之感；街道亦是满目的绿，如果身在山林，更是不知今夕何夕。雨天去山林里走走，山闲人寂，最是自在。思想起来，少年时也总是一个人迟迟归去，在山林间流连；如今，故乡的山林早已不复，只能把异乡作故乡，聊寄山水之情。

故乡的梅雨季，就没有江南温和了，总是暴雨倾盆、说下就下、甚至雷电交加，常常面临涨水的困扰；昨日，家人还发来下暴雨的消息，雨水淹了道路，想起从前也遇到水淹了道路、桥梁，回不了家。离家越来越远，逐渐少问家事，农耕也逐渐闲罢，许多旧事也都隐去了；这时又突然唤醒，那些雨季里的恐惧和不安。雨季的雨，是下个没完没了的，故乡又潮湿的很，下起雨来家里就没有干燥的地方，整个人像浸在雨水里，永远湿漉漉的，冰冷而压抑。总是会涨水，淹没大片大片的农田，有时候跑去看，村子的尽头像一片汪洋；农田被淹倒也没什么，洪水总会退去，农作物也不会有影响，但总是会害怕水淹到家里来，会害怕去不了学校或者回不了家。

难得的晴日，总是要忙着洗洗晒晒，看着晒满衣物的阳台有种安心感。虽然知道霉还会再长，仍是将家里清理了一番，喜爱的书的封面被霉菌占领，差点气晕，好在内页无损，万幸。最近有些想念老屋的院子了，从前梅雨季的晴天，总是翻箱倒柜地把家里各种物什拿到院子里晒；翻翻旧衣服、研究老物件，消磨一整天。如今，时过境迁，也失去了很多令人快乐的事情和地方；时节轮回，只有这雨，还总是在下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