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荫
下了一整夜的雨,清晨也是湿蒙蒙的。我将去一个未知的地方旅行,地点是我用软件随机生成的经纬度(范围福建省内),转换为具体地址是在宁德市蕉城区南漈山附近。这是一场侧重沿途风景的旅行,因为终点只是一个点、一个数字而已。

我计划先做动车到宁德站。早上9点20分的票,我8点就达到了车站。为了消磨时间,我拿出彼得·海斯勒的《江城》来读,《江城》是作者自述在20世纪90年代来到中国四川的小城涪陵工作生活的日子。旁观者清,或许有几分道理,以局外人的身份融入我们的生活,能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看不清的特性与问题……
动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窗边的景色逐渐陌生,心中升起了了一种探索的兴奋感。沿途的风景中有一大片淤泥,与海形成明显的分界线,上面还漂着蟹笼、渔网之类的东西,海上则是几辆大型轮船在奋力抛洒污染。动车很快就到站了,之后乘坐公交车到蕉城区的边缘。在公交车上一位没有口罩的中年妇女被司机赶下了车。公交车穿梭在城区间,就像穿行在中国的每一座三四线城市一样,因为它们都有一样的楼房、一样的建筑工地,一样的表情。

下了公交车后,我打开导航步行,逐渐远离城区。在爬上几段陡峭的混凝土斜坡后,城市已经被甩在了身后。在家看地图时,发现这座山上有很多的寺庙,让我对这座山多了几分遐想。刚进山的路边就有一座,我踏着长着青苔的石阶到了寺庙中,寺内供奉着一些佛像。本着游客的自我修养,我下意识的拿起手机就想对着佛像拍照,但后来想想对佛像不尊敬,就作罢,合上手掌对佛像拜了三下。
在寺庙的角落有一个池塘,里面养着很多的金鱼和乌龟。乌龟的体型都很大,这也算是第一个未知的惊喜吧。可惜除了最大的一只没看清楚外,其它的都是为入侵种的巴西红耳龟。

沿着山间公路继续走,我来到了南漈山公园。公园侧面有一条奔涌的溪流,溪水清澈见底,我还在其中用水洗了洗脸(后来我发现溪流上方有两处被人截住修建游泳池,我就决定以后不再喝山间的溪水)。我沿着溪流旁边的石阶逆流而上,很快就到了公园的边界,但在其上方有一条石阶形成的路,旁边一块提示牌上写着“此界外不属于公园管理 山高路险 注意安全”。人迹稀少、布满荆棘的路总是充满吸引力。

陡峭的石台阶,加之下过雨的缘故,更加湿滑,我必须用手扶着旁边焊接扶手才能保证安全,有些地方甚至陡峭到必须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撑着岩石才能上去。在爬石阶的过程中,我遇到了两次让我犹豫是否要放弃,一次是一块高高在上的石头遮住了去路,一次是几根粗大的竹子倒下将路截断。但当我渡过那些障碍后,道路的风格与之前的路截然不同,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就像探险游戏发现新天地的惊喜一样。

跋涉许久后,走到了山上的一片竹林。竹林之上是一座寺庙,竹林的竹子上缠着颜色鲜艳的布条,有些上还写着细小、神秘的文字,竹林散发着一种奇特、带有宗教意味的气息。突然,一颗腐朽的树轰然折断、倒下,打到了周围的竹子,竹叶就像雪花一样漫天落下,纷纷扬扬。我震惊在那不知所措,当想起拿起手机记录下纷飞的竹叶时,竹林已经又归于沉寂。那颗树的残骸静静地躺着土地上,我也在那立了许久,想着这似乎示意着什么,又似乎都只是巧合。

流水声离我忽远忽近,那是同一条溪,而我则是曲折的围绕着这溪流前进。每一座石桥就像里程牌,我总会以踏实、期待的心情走过石桥。
正午时分,在山间湍急的溪流边有一个叫“龙湫亭”亭子。我在亭子里吃午餐,休息一段时间,看了一会书。潺潺的水声让我的思维飞的更远,远到了一个20世纪90年代的江城,远到江城中的机遇与苦难。

休息过后的一段漫长的台阶爬我的很汗流浃背,石阶转角还是石阶,好似石阶永无止境。
不记得转过几片石阶,终于来到了一片平地。上面似乎什么都与佛教有关,平地上有几座残破的佛寺,连便利店都是以佛的名义。抬头望去,这并不是山顶,山顶还在云雾缭绕之中。但在山顶之下,有一间奇特的房子,房顶是波浪形的,房子也是有关于佛教的,但我说不上来是具体是什么建筑。房子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就像在山上修行已经的僧人,默默的守望着这座平常的山。这栋房子打消了我继续往上的念头,我觉得这个佛教的小世界足够这次旅行终点站,而那栋奇特建筑足够为这次旅行画上一个具有禅意的句号,再往上只能“一览众山小”了吧。

下山返程的过程中歇了两三次,来路比记忆中的要长得多。
或许是因为这次旅行的随机性,让我更加仔细留意各种事物,一些微小的遭遇也能让我倍感惊喜,就像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有期待才会偶遇惊喜吧。
2020/5/27 微雨
福建宁德南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