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白河随想
白河入晚,鸟鸣稀咽起来,而虫鸣渐渐窸窣花间。花树丛积近影绰;水清浊;云一深,便分辨出咸甜;一路往来人亦各有心事。未及新月并松桂营造出一种标准意境,街灯一照,我的影子就出来了。
河滩上的市民气,介于市井与烟火之间,这里是疲惫的人们散心的地方。因为南阳小,大河一条,因此全城的闲心都在这了。
这是一个颇为边缘化的城市。南北看,属河汉之间,东西看则秦尽淮初,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古时,这是洛、襄间的瓦窑儿,可资一点工农游乐的物事,汉以铁、粮而兴,近世则越受冷淡,也愈发显出它的大而无当来。可能这里的人们也淡惯意了吧,他们和我不差色儿,是热情地内敛着的:很累,没什么核心竞争力,也没什么野心。
我想起杨浦边上的散步,想起了那些富有创造力和亲和力的设计,想起了试图描绘这些的时候,我是怎样抱着敬佩与学习的目光。然而此刻我站在河边,路灯坏了三分之一,我真正地感到轻松的时候,是与设计无关的。水在我脚下缓缓地劝说,我一个想不开,它就会安静地包容我,我感到感动和安心。河岸到尾只有黑色,没有两岸的高塔去塑造权力、金钱与争斗,却能看到和听到郊区死人的焰火在盛放。
我捺开腿走在堤上,我爸打来电话:“你跑哪去了?”我说我河边转。他问我晚上咋吃,我说就中午的剩饭吧。白河与家一样是没有惊喜的,天天在这走一圈,我就只能编故事。可是不让思考,隔段时间却会心血来潮,纪念一下见天大同小异的景象。
有个女生在一个没坏的路灯下,看着没什么可看的河,唯一的光源打在她脸上,像一出戏剧。她很像我一位高中同学,定睛一看终究不是。我继续向前走,觉得我对城市的感情,毕竟是学生时代占大半。划船道像巨大的操场,我和她都是毕业后的看客。黑黑的长堤一如南中的成达路,是领导不作为的成果。人影因此时现时隐,充满暖昧。整个三年,我早早下楼,压着步子走路,带着期待的淡定侧目那些人,偶尔带些窃喜。
有一日,或许我会无意中看到那人在人海中随波逐流,像眼前的这条大河一样安静。我会止住当下所有的嬉怒与苟且,只为再欣赏一次她平凡的流动。当然,我和她及南阳,是不会让这种情况真正出现的。我吊儿郎当地走着,写下这些话。原真的黑夜为证,我与这城的往日,以后可尽数浑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