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随想
我和可寒有10年没见,我们是发小。
她本和我在一个大院长大,4年级时,就去了杭州,而我妈妈没钱,则继续留在这个小镇。那时我并不知道几十公里能让人生出现一些巨大分歧。
可寒与小时候没有太大不同,多出些气质。这和我印象中不大一样,五六岁时她满口烂牙,经常被母亲打骂,于是我姥姥和妈妈便以此教训我,跟我说在这个家是多么民主友爱。她喜欢到我家来,还有一些欢笑看书的照片,这时我姥姥和妈妈就会说:“可寒在家可没这么快乐,所以喜欢到我们家来。”
“我妈妈花了很多精力培养我,我可以理解她想找个门当户对的。”我被现实拉回。可寒讲述着她和5年男朋友正面临被家长拆散的事,表情安宁,仿佛打心眼里认同母亲,但愧对男友。
“他没有读研究生,爸爸妈妈在小城市,不可能像我爸妈一样在杭州马上给我买套房。”
这时我有些恍惚,这次我本以为友好的发小会面是否也跟同学会一样居心叵测,或许可寒的妈妈正在家等待着她带去关于我的小道消息。而研究生、小城市和买房同样字字诛心。
“我同事都很诧异,我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去上班。其实我也想考公务员了,如果我跟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两个人总不能都那么拼。”可寒嘴巴一张一合,嘴角唾沫横飞,我点头附和。不得不说,这就是现实问题。
我开腔了。
“如果我跟了爸爸,会比现在好很多。”可寒发自内心的点了点头,这次点头比之前我抒发对工作认真努力要真诚多了,我感到了来自“阶级”的俯视。这是我这个月第三次将此话说出口,说到这时,我想起半年没联系的父亲,熟悉又陌生,我禁不住想,是否他也觉得我不是研究生、妈妈无能、我也是。
想起这件事后,我几度在可寒讲述自己家庭时眼眶湿润,而我们都当做疲惫一笑置之。
我解不开,逃不掉,我就像鸟坠入深海,鱼扑向火堆,死前还一个劲的往上冲。但许多人一定觉得是我太现实,太虚荣,即使我的家人都无法理解我。我没跟他们说过,自从被舅舅在饭桌上骂哭之后,我开始变得更加沉默。其实只是我内心愁苦罢了,世界一直都是那样,千人千感。
母亲节这天,我看见什么都想吐。我没办法祝母亲节日快乐,我恨不得她就地消失。这样的夙愿一定会遭到老天的惩罚。
我请了客,希望结束类似的煎熬。然后与可寒去了西湖,天开始烘烤,我觉得狼狈。我看到的每样东西都很美,而每一秒都觉得自己丑陋至极。其实当场我是十分平静的,只是到家后悲从中来,我抹不平情绪的毛孔。眼睛模糊后只要擦一擦就能像镜头一样再次亮起来了,写到这里一切都乱了。
今年我还觉得很好,因为我比以前变得慈悲,但显露出的崩溃却更加尖锐,仿佛他们没有消失,只是被掩埋,看见故人就尘土飞扬,显山露水。
我还是这样,绝望但富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