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妈(下)
我有两个妈,一个活在记忆里,另一个活在现实中。一个十月怀胎,把我生下,另一个给我吃喝,供我长大。
给我吃喝,供我长大的是活在现实中的妈。按照年龄算起来,她完全可以做我姐姐了,毕竟她只比我大16岁。
是我爸的小娇妻,小是真的小,比我爸小13岁。我长大之后总是会问起当时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虽然我爸年轻时挺帅的,但我家里很穷,我爸还带着我这个拖油瓶。每每这时,我妈就嫌我话多,不愿多说。我爸倒是很自豪,总说自己是个讨米子(也就是乞丐),讨米讨到了陈河村(我妈的娘家),讨到了一个老婆。
我爸是一个手艺人,倒酒壶。背着他的家伙什去给这家那家、这村那村做酒壶。
我爸说,原本他没有想到要和我妈结下姻缘。我妈之前有个男朋友,已经确立了关系,我妈男朋友家里也很穷,我妈娘家人给她男朋友下了,让他在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准备好钱订婚。但是八月十五我妈男朋友没见音信,我妈和她男朋友就这样黄了。那年我妈二十岁。
在我妈二十一那年,我爸带着他的家伙什去我妈娘家的村里做手艺。因为外公很爱喝酒,就很欢迎我爸,让我爸在他家落脚了。那时候我妈也待字闺中,外公外婆每天去地里干活,我爸在堂屋中间做手艺,我妈在另一个角落里做针线。我爸又是一个幽默风趣的人,很喜欢开玩笑,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我爸有次回家路过一个地方,遇到一个瞎子给他算命,说他那年有桃花。要我爸好好把握,将是他命里的贵人之类之类的。我爸一直以来很信这一套。
又是一个中秋节,我爸被请去我妈的婶婶家吃浆水,因为豆腐做起来很复杂,一般做一次很不容易,很稀奇。我爸不喝酒,但又被劝喝酒了,说一个做酒壶的人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再加上外公外婆都很能喝,我爸最后喝的醉成一滩烂泥了。回到我妈家就一直吐的不行了。我妈一直照顾她。
那天只有我妈一个人在家,把我爸的家伙什全都倒弄出来,自己要上手做个汤勺出来。结果用了把我爸好多木炭,还有铝都用完了,也没成功。也怕我爸会发脾气,所以看着我爸喝醉了,一方面是没人照顾,另一方面是弥补自己的错误。
我爸酒醒之后也没说我妈什么。只是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比以前微妙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爸对我妈展开了追求。我妈也算是没什么恋爱经验,架不住我爸的追求,慢慢就正式和我爸确立关系了。
我妈家里人都很不愿意让我妈和我爸在一起,因为我爸又穷,前房还留下了一个孩子,也就是我。后妈可是不好当的。
但我妈很确定要和我爸在一起,很愿意。外婆也还算满意我爸,后来就没那么反对了。
那年九月,我爸就带着我妈还有外婆来看看我家的境况。我老家住在半山腰的阳坡,很开阔,好山好水的,外婆还算满意。
那个时候,我一直把我妈叫姨。突然有一天,我爸让我给我妈端饭,要我改口,叫妈,也就从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把她叫妈了。那年我五岁。
在2002年我爸和我妈正式领证,没有大操大办,就是简简单单地村里人聚到一起庆祝了一下。就这样,我妈在22岁那年,正式嫁到我家来了。
2004年,我弟出生,我妈没跟着我爸一起出去打工,在家带我弟。我爸那年去的很远,去了新疆打工。
我小时候很怕我妈,因为她性格很强势,我就打从心底里很忌惮她。和她不太亲近,也是奶奶一直带着我,我们家里我就和奶奶亲。
也是年轻吧,我妈脾气很火爆。我莫名其妙挨了好多打。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被打一顿。也是因为她是我后妈吧,别人会觉得是她虐待我。有人给我爸打电话,说了我妈对我的所作所为,我爸就打电话和我妈说以后不许我妈打我。从那以后,我妈就没怎么打过我了。
我小时候也觉得是我妈故意虐待我,看我不顺眼,把我打一顿。随着我弟慢慢长大,我弟经常挨打我才知道,我妈就是那样的性格,她的教育观念就是“不打不成才”。
我弟将近三岁时,我妈就带着弟弟和我爸一起去西安打工了。我就一直和奶奶在家里,我在老家上学,奶奶在老家种地。他们每年正月十几就出门了,到了腊月二十几才回来。和他们在一起时间待的短,也和他们不太亲近,尤其是和我妈。我弟更是一点不黏我。
后来我弟开始上幼儿园大班,就回老家来上学了。寄宿在幼儿园里,那时我上初中,每周五放学去把他接着一起回家。
到我弟开始上二年级时,我妈看着再这样下去,没人照顾,寄宿在幼儿园里真的不行。我妈就决定要回来照顾我弟上学了,在小学附近租了个房子照顾我弟上学。
随着和我妈相处得多了,也慢慢产生很多矛盾。我又是一个很犟的人,一根筋。初中那段时间经常和我妈顶嘴,可能也处在青春期叛逆期吧,说话也没轻没重的,很打人。
每当和我妈吵架时,她就会上升到我不想让她呆在这个家了,实在不行她就走,离开这个家,和我爸离婚。
每当这时我就觉得很可笑,我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吗?她一这样说,我真的就好生气。
一直以来,我和我妈就不是很亲近。就感觉我不能真正走进她的心里。对我我和她的关系,她也总是很敏感。幸亏有我爸这个和事佬的存在,要不然我和我妈早就剑拔弩张了。
其实说心里话,除了和我妈吵架时,我很讨厌她之外,其他时候,我倒也罢了。
她是一个很强势的人,但同时,她也是一个人缘很好的人。性格大咧,很自信,待人真诚。从小在吃喝方面从来也没亏待过我。
上大学之后我没以前那么一根筋了,也学会了厚脸皮,和我妈也很少吵架了。她说我炒我的时候,我就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
疫情这段时间也让我对她有了不一样的认识,也更理解她了。
她和我爸也一直感情很好,我爸去打工了,每天都打视频电话。我爸在家的时候,他俩也还像年轻时候那样,像热恋期一样,腻腻歪歪的,我总是被喂狗粮。
有时候在想,或许她不仅是我爸遇到的贵人吧,也是我的贵人。
今天我对我妈说,母亲节快乐,她说只要我和我弟不气她,她就天天快乐。
姊妹篇
以前记录的我和我妈之间的小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