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十五
一七年年初失恋以后,我像是受够了爱情的桎梏,受够了没有自信总是在一段关系里自我否定、自我怀疑、极度自卑的状态,叛逆地、有意识地想要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哈哈哈)。 我还记得提出分手的头天晚上,我和当时的同事们去爱尔兰酒吧喝酒喝到了很晚。那个时候我的爱情已经徘徊在散场边缘,只要有人轻轻一吹就能从这个世界消失;加上当时我们双方意志都很涣散,再坚持也只是互相为难。于是趁着醉意我大哭了一场,意识模糊地说了那几个字。第二天早上临上课前收到回复,现在想来那些字其实也没那么走心,但当时我看完就崩溃了,崩溃到一半只能赶紧擦擦眼泪去上课(成年人的世界真不容易)。那天我的课上偏偏一个很可爱的学生磕破了鼻子,他整个鼻梁被椅子脚磨破,大家又是调监控、又是道歉、安抚心疼流泪的家长。同事说我“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一切依旧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一个“胆小”的人,不习惯在外面玩到很晚,十二点以前不回家都觉得心虚、没有安全感,怕被家长骂。我记得唯一一次在外面玩到凌晨还是刚开始工作以后,遇到公司中秋节的同事聚会,我觉得那是必要的社交、提前跟家里打好了招呼,才敢在外面待到两点。而那次分手以后,我的状态就开始大变。刚开始在外面玩到十一点不回家,家长就会打电话催促,后面这样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再有电话来催我。我就从十二点玩到一两点,一两点到三四点、后面直接夜不归宿。当时的主管Summer看我天天玩的起劲儿,找我好好地聊了一下,说我不可能这样一直玩下去,要我给自己定一个时间界限——“那我就玩到二十五岁。”
其实我当时也只是随便一说罢了。才二十出头的我觉得自己正值年轻气盛,对时间的概念也没有那么深刻,好像未来还有很多好日子等着我去参与。未来是什么,我也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只觉得活在当下、及时行乐便是最好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结束了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在投入恋爱的状态,突然有了大把属于自己的时间。我开始一个人吃火锅、看电影、去演唱会、看话剧、看各种演出、参与各种酒局、去音乐节、去蹦迪;我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状态,学着更理智地去处理问题;我开始更加了解自己,而也开始排斥、害怕稳定的恋爱关系。随着接触的人和事变得更多更复杂,我的三观也被所见所闻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我的青春好像在分手的那个夜晚开始发酵、变质。
到了二零一八年,我该满二十五岁。那年我妹刚失恋,苦巴巴地跟我说,喊我以后出去玩都要喊喊她,所以我们也就经常一起喝酒、蹦迪。后面她又谈了恋爱,终于找到真爱,今年夏天就要结婚了(对,这是重点),我祝福她。
其实一八年上半年我都还在郁郁寡欢。除掉一七年每周去酒会和那群中年人喝酒听他们聊人生以外,最开心的时候是我从广州回来开始的。一八年上半年我结束了第一年的比赛工作,放了三个礼拜假,刚好F在广州,于是就说过去找她散散心。我在广州待了快十天,在周围的城市来回穿梭,见了许久未见的朋友。奇妙的是,当我在另一个城市吃吃喝喝玩玩回来,心情突然大好,很多没想通的事情突然也就不在乎了(看来旅行是很重要)。回来以后我变本加厉,酒喝的越来越多。平时自己喝、和朋友小聚,周末约一堆人蹦迪,实属快乐。我一次又一次地喝醉,意识模糊地想到那些人和事,却想不到我尚未计划的未来,在灯红酒绿间一笑而过。而当时那些一起玩的朋友,除了我妹还有一位甚至已经当妈了(如果你看到,请对号入座)。后面天气慢慢变冷,大家玩着玩着就散了。所以我还是喜欢夏天,如果快乐需要条件,那夏天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条件。
到了冬天,我因为想留住二十五岁的样子,就找李师拍了一组照片。李师倒是敬业,我跟他说好以后,拍照前两个月他有一天找我吃了个饭,说是要了解我拍照的动机、和我的一些想法,他才知道我想要什么感觉的照片。他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也不会评价什么,那次吃饭很愉快。我们本来是约好了拍照的日期,在圣诞节。但是有一天我突然想喝酒,就阴差阳错地和李师约在了一起,喝到点便顺势拍了一组(后面他自己说拍的是屎,我也觉得)。因为拍照我跟他熟识了起来,那个冬天的酒基本都是跟他喝的,我们爱去他当时工作室旁边的P.M. House,没有一次不醉。通过他我又认识了更多有意思的朋友,有了更多新的体验。
现在来复盘,二十五岁我的生活状态发生巨大改变有很多必要条件。失恋是导火索,多亏了失恋,才有后面的一切。其次我因为在酒局上认识了另一个学校的校长,他邀请我去他们学校负责低年龄段的比赛运营和课程规划,于是我换了一份工作。在工作上我开始学着独当一面、做了很多新鲜的有挑战的事情、同时新增了更多技能;新工作的上班时间上也与之前不一样,之前的工作时间属于别人休息我上班,别人上班我休息,基本没什么机会出去玩、没有时间约会,上班时间跟演出啊活动啊都撞在了一起。而新工作的时间朝九晚五、周末双休,刚开始甚至不用坐班打卡,我因此多了更多可支配的时间......这些都为我夜夜笙歌创造了自信、机会和条件。
我最后实现玩到二十五岁的承诺倒也不是因为不想玩了,而是因为没有劳逸结合好,透支了身体健康。最严重的时候感觉自己嗜酒成瘾、坐着都会头晕手抖、最后皮肤过敏,免疫系统被熬垮。那一年积累下来的黑眼圈到现在越发严重,一时半会儿也调理不过来。也不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结果,多活了几年,其他方面自然也是有成长的,但最有代表性的,还是酒这个字。
奇妙的是,在二十五岁的末尾,有一天我去朋友家吃饭。吃完饭出来等电梯,电梯门一开,里头是两个正准备下楼玩的小朋友——其中一个就是我失恋那天,磕破了鼻梁骨的小男孩,他居然跟我朋友住在一栋楼里。那时已经过了近两年,他的鼻梁上没有一点留疤的痕迹,小男孩也已经忘记我了,面对我的惊讶,他只会腼腆地笑着。而从他受伤那天开始的一切,那些人、那些事则如同浮云般在我脑袋里迅速飘过,好像是提前设置的闹钟突然响起——到点了。
我在二十五岁还是失去、错过了很多,依然心痛。但总的来说确实是非常快乐的,那也是我到现在不再捕获、却希望能再次拥有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