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大生活 — 水果店主小王

凌晨四点，翻来覆去睡不着。屋子里一片漆黑，也没有什么声音。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飞驰的马达轰鸣声。他们是谁，他们从哪里来，他们要到哪里去。

对面的一户人家，突然打开了灯。暖黄色的灯光透进了我的窗户，散落在床对面的墙壁上。我依稀看到两个身影，忙忙碌碌。

这个城市已经苏醒。

那是小王和他太太。影子消失了。我听到了开门声，起身走到窗前。小王正在往门外推电动车。太太走出门，伸了一下手，转过头说：“下雨了，把雨衣披上吧。”小王愣了一下，抬起头，说：“雨不大，我撑伞就行”。接着坐上了车，对太太嘱咐了几句。

忽然，太太跑回去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口罩。小王笑了笑，“又忘记了”。“多拿点车厘子，最近便宜，大家都爱买”“我尽量抢到手”“注意安全”“明白”。

我想，小王又去进货了。

小王经营着一家水果店，就在离家的三百米处。小王进货回来以后，要把之前没卖完坏了的水果处理掉，摆上当天进的水果，重新标上价格。等弄完这一切，已经是早上的七点钟了。

太太已经煮好早餐，洗好衣服，收拾房间，送小孩上学后，也来到了店里。水果店早上八点正式营业，晚上十点关门，中午不休息。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两年多了。

在三年前，小王也是在离家的三百米处经营着一家水果店。

但与现在不同的是，他之前的水果店是一辆三轮车。后来，文明城市缴获了他的三轮车。三轮车是废旧的摩托车改造的，在摩托车的左边加了一个轮子。

小王做生意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这个小巷子，大家都很惊讶，也很支持他的生意。一开始，小王只进货一种水果，水果堆得高高的。夏季炎热，堆出来的部分还没卖完，底下的水果却放坏了。所以，小王的水果都是能够长时间存放的。

时间久了，“我去买点草莓”“我去买点葡萄”“我去买点樱桃”。

小王的生意更加惨淡了，坏掉的水果也更多了。小王已经几天没有出摊了，大家以为他做生意亏损，都对他不好意思了。

一天，小王重新摆摊了。

“李姨，我这里有草莓”

“张妈，我这里有樱桃”

“木子，我这里有葡萄”。

小王又把三轮车改装了：在车上焊了钢铁，搭上了木板，摆满了各种水果。一眼望去，倒真像木子跟同学在学校的阶梯教室上课的样子。小王站在面前，就是站在讲台上的老师。

小王折腾过。

他在隔壁的大厦里当过保安，在手机店里当过推销员，在电子厂里当过组装员，在制衣厂当过搬运工。小王身体强壮，参加过征兵。但因为左手上臂有个刀疤没能通过体检。但没有人知道刀疤的故事。这些，都是我在西安念大学的时候，我妈提及的。

小王消失过。

在那之前，小王家里经常发出各种各样刺耳的声音。一开始只是隐隐约约的吵闹声，紧跟着是摔门声，碗筷破碎声。

某一天晚上，对面传来了女人的哭闹声，男孩的低吼声，男人的呵斥声，夹杂着另一个女人的叫嚣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的叫嚣声没有了，男人的呵斥声消失了，后来，男孩的低吼声也不见了，女人的哭闹声却更大了。

以前，他们家也是经常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男人的爽朗声，女人的嗤笑声，男孩的叫唤声。每到这时候，妈妈总是打趣道，“隔壁家弟弟又要看动画片了”

我跑到窗前，透过窗户，陪着弟弟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