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文学的动人之处
查看话题 >程益中说起日瓦戈
见《中国国家天文》采访程益中时问起“能说出一个印象深刻的、仰望星空的地点么?中国或国外都算。我们可以推荐让其他人也去看看”,程益中的答案,我想,无可效仿。他答:
“1983年暑假的一个午夜,在故乡安徽省怀宁县农村,我坐在田埂上仰望星空长达两三个小时,四野阒无一人,只有蛙唱虫鸣,满天繁星,一腔热血。”
让人会心。也让人鼻酸。

程益中那少年时代观星的一夜,令我隐约忆起他的另一个夜晚,网上搜索半天,出现在2008年《南方人物周刊》那篇采访报道的最末。“在创办南方都市报之初,他喜欢向他周围的人推荐一部讲述制度困境与精神救赎的电影《肖申克的救赎》,现在,当他从肖申克的宿命中走出,站在这个新的向度上,他对大众的权利和福祉的关切并没有停息。在众声喧哗的时候,他有时候会想起《日瓦戈医生》,‘空无一人的乡下,大时代寂静的白夜,俄罗斯广袤的原野,橘黄色灯下,惊魂未定的日瓦格在阅读诗歌,床上酣睡着女人,远方传来阵阵狼嚎’。他无法选择一种避世的生活,一种看似自由的逃亡;在大时代下,他感受更多的是日瓦戈式的悲伤与不息的热望。”
原来印象有误,那是小说里医生的“一夜”,其时,日瓦戈跟他的另一位爱人拉拉朝夕相对,瓦雷金诺废宅的台灯下,他不是在读诗,是在写诗。
许多阅读,发生得联系、跳跃。高中时偶然碰见一篇《青鱼》,奇特、迷人的散文,粉碎“点题”“呼应”一类写作规律,讶异过,我记住了作者名字:杜丽。再读见《谁比谁活得更长》时,判断它出自同一位杜丽之手,又因为杜丽在文中的引用,我买下一册《日瓦戈医生》。
四匹在雪野里嗥叫的狼,作为“死亡”的代名词,是日瓦戈与拉拉的敌人,把二人一生中那段为时不长的“生命之夜”因困扰而更短促。当“夜晚”结束,拉拉走了,她再见到他,是在他的葬礼上。
看过同名电影的朋友问:“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爱着两个人?!”
我无法解释。被大卫·里恩作为“爱情史诗”改编拍摄的电影,舍弃了原著中太多细节、舒展、隐喻、象征,当人跟人的关系,以及人本身都趋于简单后,“四人行”可以显得“渣”。
我也没有提起小说作者帕斯捷尔纳克与里尔克、茨维塔耶娃他们两男一女的通信集《三诗人书简》。
只能告诉那位朋友:“日瓦戈医生是个很天真的人,更重要的是,拉拉懂他。”
方才我查了查,书里写:“他们的低声细语,即便是最空泛的,也像柏拉图的文艺对话一样,充满了意义。把他们结合在一起的因素,是比心灵一致更为重要的把他们同外界隔开的深渊。他们俩同样厌恶当代人身上必然会产生的典型特征,他们那种做作出来的激情,耀武扬威的昂扬,还有数不清的科学和艺术工作者拼命宣传的极度的平庸……”
但即使是有知己如此的、被诗歌和幸福所充盈的共处时刻里,威胁和不安,始终存在。
医生悲壮。以他自况的那位媒体人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