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陶中华：中国五千年前的融合与统一

随着近几周国内疫情的好转，，有25家大博物馆都恢复了开放，一些大家期待已久的好展也得以重开。关于博物馆和展览重开的具体信息，我们做了个汇总，可以在阡陌学社公众号底部菜单“展讯”中看到。

今天我们来介绍其中一个名声不显，但非常优秀的展——“彩陶中国：中国五千年的融合和统一”。这是陕历博酝酿已久的2020新年大展，只可惜没开几天就被疫情封印了。好在，它上周随着陕历博一起恢复了开放。

彩陶是人类进入新石器时代的一项重要的进步，不仅体现了先民的生活与文化，更是史前人们艺术创作的最重要载体。我们可能更熟悉甘肃彩陶。但其实彩陶的首个大发展是在仰韶时期，而陕西正是仰韶文化的中心之一，所以提起彩陶，不能不说陕西。陕西有距今8000年的，发现最早的彩陶的老官台文化，它是早于仰韶文化的。而在之后，陕西又有半坡文化和庙底沟文化，彩陶有了大的发展到了高峰，是仰韶文化彩陶的代表。比如我们特别熟悉的，国家博物馆古代中国展上的人面鱼纹盆。

人面鱼纹彩陶盆 半坡文化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这个展吸引我的地方在于副标题“五千年前的融合与统一”。说起文化融合，大家感觉好像是丝绸之路才有的事情。但是我们分明能看到来自良渚的玉琮在广东出土，来自山东龙山的玉璋在三星堆被发现。早在新石器时代，先民们就以我们还不太能描述的方式在进行着物质与文化交流。除了融合，这个展还提到统一。更好奇！中国的统一那是秦汉才有的概念，5000年前是怎么扯到统一的呢？

展览单元

不急，我们先来看看都展了些什么。本展分三个单元：艺术源流、观念社会和寻根中国，共展出文物245件/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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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源流

第一单元梳理了陕西渭河流域彩陶出现和发展的脉络，从最早发现彩陶的老官台文化，到陶器发达的半坡文化，再进一步发展到影响力更大的庙底沟文化。可以看到比较清晰的工艺、纹饰和器型的进步。

距今八千年的老官台文化，发现于陕西华县，，比我们熟悉的仰韶文化的出现还要再早一些。其出土的宽带纹彩陶三足钵是迄今最早的彩陶。特点是以夹砂红褐陶为主，肉眼可见的粗糙，不像后来彩陶看起来光滑。纹饰上也非常简单，大多是沿着器口做一圈宽带纹。

宽带纹彩陶三足钵 大地湾文化 甘肃省博物馆藏

接下来的半坡文化，距今六、七千年的仰韶时期，发现于西安半坡村。与老官台文化相比，纹饰，工艺和器型，进步都非常明显。从粗糙变得精细，纹饰上多出现人面，鱼纹和几何纹，我们前面提到的”人面鱼纹彩陶盆“，就是半坡文化的彩陶精品。它出现在中学的教材中，在国家博物馆的古代中国展上有展示。

鱼纹彩陶盆 半坡文化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半坡文化的彩陶常描绘鱼纹和三角纹，大概也是由于半坡先民们傍水而居，这样的纹饰源自于经常看到的鱼和波浪。

到了距今五、六千年的庙底沟文化，仰韶文化步入最繁盛的时代，彩陶也达到高峰。庙底沟文化以河南，陕西和山西为中心，影响范围又极广，它才是这个展上想讲的主角。庙底沟文化的彩陶出现了大量花瓣纹和鸟纹，这里分了两组分别进行展示。

花瓣纹彩陶盆 庙底沟文化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藏

鸟纹彩陶钵 庙底沟文化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再之后，陕西向龙山文化过渡，彩陶从繁荣而逐渐被黑陶替代。但彩陶并没有就此结束，在西边的甘青地区继续发展。彩陶在甘肃这个文明孔道之中，将绽放出更多姿多彩的美，但那是后话了，不是这个展的主题。

旋涡纹尖底瓶 马家窑文化 甘肃省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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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社会

第二单元是这个展上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前面梳理完了彩陶的发展脉络之后，进一步揭示史前社会的样貌。

首先是农耕的进步。当时的渭河流域土地肥沃，气候温暖湿润，已经可以种植粟（小米）、黍（黄米）和稻米。展品中有庙底沟文化出土的炭化稻米，说明当时已经有了余粮。也值得注意，耕种稻米的技术源自中国南方，由此也能看出当时的物质交流。

炭化稻米 新石器时代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特别有意思的是，展出了在遗址中发现的猫和老鼠的骨骼，很可能是农耕的发达带来余粮需要储藏，这就引来了老鼠，于是又自然有了猫，这就有了5000年前的这幅人、猫、鼠共居的场景。这里岔开一句，之前听爱猫的马先生聊过“为什么12生肖中为什么没有猫？”，他讲的原因是十二生肖的概念形成于汉代，那时猫还没有引进中国。虽然这个问题我没研究过，不过从庙底沟这个考古发现来看，5000年前的中国人对猫应该已经很熟悉了。

农耕的发达势必带来人口的增长，聚落、信仰、阶层分化等一系列文明进步也由此而来。现场展示这一时期考古发现的最大一个聚落——杨官寨遗址的模型，有多大呢，相当于34个足球场那么大！由近2000米长的壕沟所围成，壕沟宽6-9米，深2-3米，这么大的聚落，这么巨大的工程量，这分明就是一座小城了。

杨官寨遗址航拍图

杨官寨遗址发掘总平面图

杨官寨出土陶器，其中几件带有人面造型的立体塑形的彩陶。严肃的说，体现了庙底沟文化彩陶工艺的进步和先民们的原始信仰。但如果你看见它们，你应该很难严肃的起来，那直接就是个表情包啊，散发着迷之魅力！

涂朱镂空人面覆盆形器 庙底沟文化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藏

第二单元最后的部分名叫”融合统一“，是这个展最核心的部分。庙底沟文化是仰韶最繁盛的时期，其影响范围极广。这个”融合统一“的子单元，用了整整一个厅，以庙底沟文化的花瓣纹为线索，在厅内的四个方向，分别展示了四方出土的带有花瓣纹的彩陶。以此来直观说明，庙底沟文化“东到大海，西至甘青，北抵阴山，南达长江”的巨大影响力。

花瓣纹彩陶壶 山东大汶口遗址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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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根中国

这单元是整个展的升（nao）华（dong），非常的引人思考！我说一下我理解的本展逻辑，具体的还是自己看展再判断吧。首先是关于炎黄二帝和华人起源的话题。它把半坡彩陶的鱼纹和庙底沟文化的鸟纹，认为是代表两个部落的图腾（这是很流行的说法）。进一步，将鱼和鸟与炎帝和黄帝的部落相对应。根据一是炎黄在这一时期的陕西活动，二是《山海经》上关于炎黄后人有分别类似鱼和鸟的形象。另一个佐证是，庙底沟文化所影响的范围，与《史记》关于黄帝活动范围大致相符合。

鹳鱼石斧纹彩绘陶缸 仰韶文化国家博物馆藏

进一步，庙底沟文化中彩陶多采用的花瓣纹，就很可能是华夏的“华”的来源。怪不得前面的展板上说这个花瓣纹是华夏之花呢。原来这个展想说的就是：庙底沟文化就是黄帝文化，花瓣纹就是华夏的华的来源！怪不得这个展的名字不仅说5000年前的融合，还敢说统一。能扛起如此大旗的，除了轩辕皇帝，还有谁？

轩辕黄帝像

如果说第一个脑洞还算有理有据，不失为一家之言的话。第二个脑洞就有点让我跟不上了，它是关于“龙的起源”的。限于篇幅不细说了，有兴趣的可以去听本周的阡陌电台，入口在文末。

龙纹彩陶钵 庙底沟文化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藏

本展看点

1. 欣赏一批仰韶彩陶的代表作，比如人面鱼纹盆和人头形器口彩陶瓶等，也见识一批最近考古发现的一些文物，比如杨官寨出土的彩陶；

2. 以彩陶来透视仰韶文化先民的生活、社会和文化，以及蕴含其中的文化融合；

3.不妨跟着这个展的脑洞去展开想象与思考，考古如探案，不亦乐乎。

人头形器口彩陶瓶 庙底沟文化 甘肃省博物馆藏

观展指南

整体评价

非常推荐。对史前文化和华夏起源感兴趣的朋友来说，不可错过。

亮点

• 策展切入点、视野和议题延伸都不错
• 展品具代表性，也不乏国宝
• 布展用心，展板和模型生动的补充信息
• 多媒体互动设置提升观众体验

不足

• 如此大话题，展品和补充信息略显不足
• 第二单元“融合统一”部分内容不够扎实
• 第三单元的脑洞逻辑牵强，表达也不够完整

展览信息

📍：陕西历史博物馆

🕓：2020.1.21至2020.7.15

🎫：网上实名购票，扫描二维码预约

参观须知

• 日限额2000人，瞬时不超300人
• 需携带有效证件和西安“一码通”
• 入口检测体温，要求全程戴口罩
• 参观时与他人距离1.5米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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