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冥想静坐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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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坐是儒家十分重视的一项修身功夫。最早的儒家经典之一《大学》开篇就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又说:“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大学》中明言:“自天子以至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 另一儒家经典《中庸》开篇是; “天命之谓性, 率性之谓道, 修道之谓教。道也者, 不可须臾离也, 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 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 莫显乎微, 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 谓之中发而皆中节, 谓之和。中也者, 天下之大本也。 和也者, 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 天地位焉, 万物育焉。” 儒家经典《礼记》中指出: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
孟子曾有一句名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又明确提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也。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孟子还详细阐述到:“学问之道无它,求其放心而已矣”,“仁义内在,性由心显”。

先儒们习练静坐的做法,可一直溯源到《庄子·养生篇》中所记载的颜回“坐忘法”。 宋代初期开始各大儒除了诵习辞章外,也把静坐作为重要的修身工夫。张载言:“读书,则此心常在,不读书则终看义理不见。书须成诵,精思多在夜中,或静坐得之,不记则思不起。”二程在建构理学体系中,在心性论中发扬孟子的“养气说”,静坐工夫便成为了修身的“第一要紧事”。程颢曾训诫他的弟子们,“尔辈在此相从,只是学某言语,故其学心口不相应”,若要躬行孔孟之道,“且静坐”。程颐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南宋理学的发展形成了朱熹、陆九渊两大学派都以静坐作为修身的进阶。陆九渊主张“宇宙即吾心”,“六经皆我注脚”,教弟子不必拘束于词章,以静坐发明本心。朱熹提出静坐可存心,“能存心而后可以穷理,穷理以虚心静虑为本”。
至明代,心学经王阳明等人的推广,大江南北的学子都习练静坐。静坐的功用,经过先儒数百年的修习,证明是完全切实可行的。 “非如坐禅入定,断绝思虑,只收敛此心,使毋走于烦思虑而已。此心湛然无事,自然专心”(朱熹语),只要学者“半日读书,半日静坐”,如此一二年后,不患会不精进。王阳明弟子曾问道:“静时亦觉意思好,方遇事便不同,如何?”王阳明回答;“是徒知静养而不用克已工夫也。如此临事,便要倾倒,人须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静亦定,动亦定。” 王阳明强调说:“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圣学只一个工夫,知行不可分作两事。”儒者的修养是一个工夫“知行合一”。 后人 丁福保在《静坐法精义》中曾引述清朝人的话概述: “ 静字最为要紧, 大程惟是静字功夫足, 王文成公亦是静字有功夫, 所以他能不动心。若不静, 省力也不密, 见理也不明。都是浮的, 总是要静。” 郭沫若对此曾深有体会地说: “ 静坐这项工夫在宋、明诸儒是很注重的。”

以下是儒家的一些名著中对先儒们有关静坐的宝贵记载
张载:
读书少,则无由考校得义精。盖书以维持此心,一时放下,则一时德性有懈。读书,则此心常在,不读书则终看义理不见。书须成诵,精思多在夜中,或静坐得之,不记则思不起。但通贯得大原,后书亦易记。所以观书者,释己之疑,明己之未达,每见每知所益,则学进矣。于不疑处,有疑方是进矣。——《张子全书》
程颢、程颐:
谢显道(即谢良佐)习举业已知名,往扶沟见明道先生,受学志甚笃。明道一日谓之曰:“尔辈在此相从,只是学某言语,故其学心口不相应。盍若行之。”请问焉,曰:“且静坐。”伊川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朱熹《二程外书》
胎息之说,谓之愈疾,则可谓之道,则与圣人之学不干事。圣人未尝说着“若言神住,则气住”,则是浮屠入定之法。虽谓养气,犹是第二节事。亦须以心为主。其心欲慈惠安静,故于道为有助,亦不然。孟子说浩然之气,又不如此。今若言存心养气,只是専为此气。又所为者小,舍大务小,舍本趋末,又济甚事。今言有助于道者,只为奈何?心不下,故要得寂湛而已,又不似释氏摄心之术。论学若如是,则大段杂也,亦不须得道。只闭目静坐,为可以养心。坐如尸,立如齐,只是要养其志,岂只待为养这些气来,又不如是也。——朱熹《二程遗书》
静坐独处不难,居广居,应天下为难。——朱熹《二程遗书》
暇日静坐,孟敦夫、张思叔侍。伊川指面前水盆语曰:“淸静中,一物不可着。才着,物便揺动。”——朱熹《二程外书》
或曰“惟闭目静坐,为可以飬心。”子曰:“岂其然乎。有心于息虑,则思虑不可息矣。”——《二程粹言》
所谓静坐, 只是打迭得心下无事, 则道理始出。道理既出, 心下愈明鹤矣。——《朱子遗书》
须静坐体究人伦, 必明天理。——《朱子遗书》
辰五月八日书云:“某晚景别无他,唯求道之心甚切。虽间能窥测一二,竟未有洒落处。以此兀坐,殊愦愦不快。昔时朋友絶无人矣,无可告语,安得不至是耶。可叹、可惧。示谕夜气说甚详,亦只是如此,切不可更生枝节寻求,即恐有差。大率吾辈立志已定,若看文字,心虑一澄然之时,略绰一见。与心㑹处,便是正理。若更生疑,即恐滞碍。《伊川语録》中有记,明道尝在一仓中坐见廊柱多,因黙数之。疑以为未定,屡数愈差,遂至令一人敲柱数之,乃与初黙数之数合,正谓此也。夜气之说,所以于学者有力者,须是兼旦昼,存养之功,不至梏亡。即夜气清,若旦昼间不能存养,即夜气何有疑,此便是日月至焉气象也。曩时某从罗先生学问,终日相对静坐,只说文字,未尝及一杂语。先生极好静坐,某时未有知,退入室中,亦只静坐而已。先生令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未发时作何气象,此意不唯于进学有力,兼亦是养心之要。元晦偶有心恙,不可思索,更于此一句(旬?)内求之静坐看如何,往往不能无补也。此中相去稍逺,思欲一见未之得。恐元晦以亲旁无人傔侍,亦难一来,奈何。切望随宜摄养,勿贻亲念,为至祷也。”——朱熹《延平答问》
每夜以子后披衣起,面东若南。盘足叩齿三十六通。握固闭息,内观五脏,肺白肝青脾黄心赤肾黑。次想心为赤火, 光明洞澈,下入丹田中。待腹满气极,即徐出气,帷出入均调,即以舌按唇齿,内外漱炼津液,未得咽。复前法闭息内观。纳心丹田,调息漱津。皆依前法。如此者三。津液满口,即低头咽下, 以气送入丹田。须用意精猛,令津与气谷谷然有声。径入丹田,又依前法为之。凡九闭息三咽津而止。然后以左右手热摩两脚心,及脐下腰脊间, 皆令热彻。次以两手摩熨眼面耳项, 皆令极热。仍案捉鼻梁左右五七下。梳头百余梳而卧,熟寝至明。——《东坡全集》
朱熹:
“读书闲暇且静坐, 教他心平气定,见得道理渐次分明。这个却是一身总会处。”——《朱子语类》
“读书闲暇且静坐, 庶几心平气和, 可以思索义理。” ——《宋元学案》
“ 始学功夫,须是静坐。静坐则本原已定,虽不免逐物,及收归来,也有个安顿处。” ——《朱子语类》
(静坐)能存心而后可以穷理,穷理以虚心静虑为本。——《朱子语类》 静坐非如坐禅入定,断绝思虑,只收敛此心,使毋走于烦思虑而已。此心湛然无事,自然专心。——《朱子语类》
郭得元告行,先生曰:“人若于日间闲言语省得一两句,闲人客省见得一两人也,济事若浑身都在闹场中,如何读得书?人若逐日无事,有见成饭吃,用半日静坐,半日读书。如此一二年,何患不进。”——《朱子语类》
无事静坐,有事应酬,随时处无非自己身心运用。但常自提撕,不与俱往,便是工夫。事物之来,岂以漠然不应为是耶?——康熙《御纂朱子全书》
问:“苏季明问静坐时,乃说未发之前,伊川以祭祀前,旒黈纩荅之据,祭祀时恭敬之心,向于神明,此是已略发,还只是未发?”曰:“只是如此恭敬,未有喜怒哀乐,亦未有思,唤做‘已发’不得。然前旒黈纩,非谓全不见闻。若全不见闻,则荐奠有时,而不知拜伏有时。而不能起也。” ——清康熙《御纂朱子全书》
所说持敬工夫,恐亦不必如此,徒自纷扰,反成坐驰。但只大纲收敛,勿令放逸,到穷理精后,自然思虑不致妄动。凡所营为,无非正理,则亦何必兀然静坐,然后为持敬哉。——康熙《御纂朱子全书》
问:“习静坐以立其本,而于思虑应事专一,以致其用,以此为主一之法如何?”曰:“明道教人静坐,盖为是时诸人相从,只在学中,无甚外事,故教之。如此今若无事,固是只得静坐,若特地将静坐做一件工夫,则却是释子坐禅矣。但只着一敬字,通贯动静,则于二者之间,自无间断处,不须如此分别也。”——康熙《御纂朱子全书》
或问疲倦时,静坐少顷可否。曰“也不必要似禅和子様去坐禅。方为静坐,但只令放教意思静便了。——康熙《御纂朱子全书》
问“某尝学持敬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如此颇觉有力。只是瞑目静坐时,支遣思虑不去。或云,只瞑目时已是生妄想之端。读书心在书,为事心在事,只是收聚得,心未见敬之体。曰”静坐而不能遣思虑,便是静坐时不曾敬。敬则只是敬,更寻甚敬之体。似此支离病痛愈多更不曾得做工夫,只了得安排杜撰也。‘“——康熙《御纂朱子全书》
明道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将已放底心,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逹”。伊川曰“心本善流,入于不善湏理会”伊川此语,若不知心本善,只管去把定,这个心教在里,只可静坐。或如释氏,有体无用,应事接物,不得流入不善,是失其本心。如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若此类,是失其本心。又如心有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则不得其正。——康熙《,御纂朱子全书》
先生问:“伯羽如何用功?”曰:“且学静坐,痛抑思虑。”曰:“痛抑也不得。只是放退可也。若全闭眼而坐,却有思虑矣。”又言:“也不可全无思虑,无邪思耳。”——康熙《御纂朱子全书》
明道(指程颢)教人静坐,李先生(指李侗)亦教人静坐,看来须是静坐,始能收敛。——朱熹《延平答问》
病中不宜思虑,凡百事且一切放下,专以存心养气为务。但跏趺静坐,目视鼻端,注心脐腹之下,久自温暖,即渐见功効矣。—— 朱熹 《晦庵集》
所论为学之意善矣。然欲专务静坐,又恐堕落那一边去。只是虚着此心,随动随静,无时无处不致其戒谨恐惧之力,则自然主宰分明,义理昭著矣。然着个戒谨恐惧四字,已是压得重了,要之只是略着提撕,令自省觉,便是工夫也。—— 朱熹 《晦庵集》
鼻端有白,我其观之。随时随处,容与猗移。静极而嘘,如春沼鱼。动极而翕,如百虫蛰。氤氲开辟,其妙无穷。孰其尸之,不宰之功。云卧天行,非予敢议。守一处和,千二百岁。—— 朱熹 《晦庵集》
问先生(指李侗)静坐之说,闻先生颇不以为然,如何。(朱熹)曰:“此亦难说。静坐理㑹道理自不妨,只是讨要静坐则不可。若理㑹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常见先生说:‘旧见罗先生说《春秋》,颇觉不甚好不知到罗浮极静后,又理㑹得如何。某(朱熹自称)心尝疑之,以今观之,是如此。盖心下热闹,如何看得道理出。 ——《宋名臣言行录》
君子终日干干,不可食息,间亦不必终日读书,或静坐存养亦是。天地之生物,以四时运动,春生夏长,同是不息。及至秋冬凋落,亦只藏于其中,故明年复生。若使至秋冬已絶,则来春无縁复有生意。学者常唤,令此心不死,则日有进。——《宋名臣言行录》
为学大要,只在求放心。此心泛滥无所收拾,,将甚处做管辖处,其它用功总嫌慢。须先就自心上立得定, 决不杂, 则自然光明四达, 照用有余。——《宋元学案》
“默坐澄心, 以验夫喜怒哀乐未发之前, 气象为何如。久之, 而知天下之大本在乎是也。” ——《宋元学案》
“静坐便理会道理, 自不妨, 只是专要静坐, 则不可。理会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今人都是讨静坐以省事, 则不可。盖心下热闹, 如何看得道理出。须是静, 方看得出。所谓静坐, 只是打迭心下无事, 则道理始出。道理既出, 则心愈明静矣。” ——《宋元学案》
庄齐整肃, 则心便一, 一则自无非僻之干, 存之久而天理明矣。——《朱文公文集》
陆九渊:
詹阜民一日侍坐陆九渊,陆九渊曰:“学者能常闭目亦佳。”詹阜民“遂学静坐, 夜以继日, 如此者半月。一日下楼, 忽觉此心已复澄莹中立” ,乃自吟“翼乎如鸿毛遇顺风, 沛乎若巨鱼纵大壑, 岂不快哉”。——《宋元学案》

王阳明:
“所谓静坐事, 非欲坐禅人定, 盖因吾辈平日为事物纷拿, 未知为己, 欲以此补小学收放心一段功夫耳。”—— 《明儒学案》
一日,论为学工夫。先生曰:‘教人为学,不可执一偏,初学时心猿意马,拴缚不定,其所思虑多是人欲一边,姑教之静坐、息思虑。久之,俟其心意稍定,只悬空守静如槁木死灰,亦无用,须教他省察克治。省察克治之功,则无时而可间。如去盗贼,湏有个扫除廓清之意。无事时,将好色、好货、好名等私逐一追究搜寻出来,定要㧞去病根,永不复起,方始为快。常如猫之捕䑕,一眼㸔着,一耳听着,纔有一念萌动,即与克去。斩钉截鐡,不可姑容,与他方便,不可窝藏,不可放他出路,方是真实用功,方能扫除廓清,到得无私可克,自有端拱时。——《传习录》
吾昔居滁时,见诸生多务知解,口耳异同,无益于得,姑教之静坐。一时窥见光景,颇多收效。久之,渐有喜静厌动,流入枯槁之病。或务为玄解妙觉,动人听闻,故近来说致良知。良知明白,随你静处体悟也好,随你去事上磨炼也好,良知原是无动无静的。此便是学问头脑。我这个话头自滁洲到今,亦较过几番,只是致良知三字无病。医经折肱,方能察人病理。——《传习录》
九川问:“近年因厌泛滥之学,每要静坐,求屏息念虑。非惟不能,愈觉扰扰,如何?”先生曰:“念如何可息?只是要正。”曰:“当自有无念时否?”先生曰:“实无无念时。”曰:“如此却如何言静?”曰:“静未尝不动,动未尝不静、戒慎恐惧即是念,何分动静?”曰:“周子何以言定之于中正仁义而主静?”曰:“无欲故静,是‘静亦定,动亦定’的‘定’字,主其体也。戒慎之念是活泼泼地。此是天地不息处,所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一息便是死。非本体之念,即是私念。”又问:“用功收心时,有色在前,如常闻见,恐不是专一。”曰:“如何不闻见?除是槁木死灰,耳聋目盲则可。只是离闻见而不流去,便是。”曰:“昔有人静坐,其子隔壁读书,不知其勤惰,程子称其甚敬。如何?”曰:“伊川恐是讥他。” ——《传习录》
又问“静坐用功,颇觉此心收敛,遇事又断了。旋起个念头去事上省察,事过又寻旧,功还觉有。内外打不作一片”。先生曰:“此格物之说未透心,何尝有内外。即如惟浚今在此讲论,又岂有一心在内照管。这听讲说时专敬,即是那静坐时心,功夫一贯,何须更起念头。人须在事上磨炼,做功夫乃有益。若只好静,遇事便乱,终无长进。那静时功夫亦差似收敛,而实放溺也。”后在洪都,复与于中国,尝论内外之说。渠皆云物自有内外,但要内外并着功夫,不可有间耳。以质先生,曰:“功夫不离本体,本体原无内外,只为后来做功夫的分了内外,失其本体了。如今正要讲明功夫,不要有内外,乃是本体功夫。”是日俱有省。——《传习录》
刘君亮要在山中静坐。先生曰:“汝若以厌外物之心去求之,静是反养成一个骄惰之气了。汝若不厌外物,复于静处涵养却好。”——《传习录》
一友问:“欲于静坐时,将好名、好色、好货等根逐一搜寻扫除廓清,恐是剜肉做疮否?”先生正色曰:“这是我医人的方子,眞是去得人病根。更有大本事人,过了十数年,亦还用得着。你如不用,且放起,不要作壊我的方子。”是友愧谢。少间曰:“此量非你事,必吾门稍知意思者,为此说以误汝。”在坐者皆悚然。”——《传习录》
前在寺中所云静坐事,非欲坐禅入定。盖因吾辈平日为事物纷拏,未知为己,欲以此补小学收放一段工夫耳。” ——《王文成全书》
